>>> 2003年第11期

夜盗珍妃墓

作者:宝 蓉




  “你没记错吗?”关友仁小声问。
  “我鄂士臣不是喝糨子长大的,挨个点过,挨个摸过,这点儿本事还有!谁自个儿掖起来了,现在交出来,屁事没有,还是自家弟兄;要是搜出来,别怪大伙不仗义!”
  众人同声附和,又面面相觑。下岭村的张×沉不住气了,从怀里掏出那件银壳怀表,主动交了出来。
  “那金扁方呢?”
  “我不知道呀!刚才我帮老关背马褡,就顺手摸了这块怀表,金扁方我真的没拿!”
  鄂士臣用充满疑惑的眼神凶恶地再扫视一遍众人,突然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叫起来:“坏了,咱们都他妈的上了李纪光的当!准是这小子把金扁方拿跑了!”
  “我猜着也是!这家伙好不丁地叫唤肚子疼,肯定有鬼!”
  “走!找他去,把宝贝追回来!”
  盗贼的惯使伎俩,同伙们还是摸得清的。鄂士臣、关友仁他们一下扎到凤凰台,把李纪光揪住,三推两拽,把他拉到了太和庄村南的女儿沟。
  “跪下!”
  “哎,老鄂,你这是干啥?别伤了自家和气,我能干那缺德事?”
  “跪下!”
  李纪光只觉得屁股上被猛踹一脚,“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膝盖被石块硌得生疼,他还想说几句气硬的话,一抬头,吓得目瞪口呆,魂飞魄散——几支枪齐刷刷对准了他的脑门。
  “你到底是要命还是要宝?”
  “再不交出来,让你躺在这沟里喂狼!”
  面对盗贼们咬牙切齿的咒骂、威胁,李纪光再不敢抵赖了,鸡啄米似地连连叩头,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那件镶玉的“云头金扁方”。
  “爷们儿饶命呀,看在一起共事的面子上,我情愿一个铜子儿不拿,千万别……我家还有70多岁的……”
  “起来吧,瞧你那熊样!”鄂士臣收起金扁方,踢了好话伴着鼻涕眼泪一起向外流的李纪光一脚,“这次盗墓,你出了大力,也不能为这桩背兴事把你的头功抹了。走吧,跟大伙一块回去!”
  李纪光忙不迭爬起来,连连谢恩。众盗徒又重返下岭村张家。
  面对摆满一炕的宝物,关友仁和鄂士臣主张集中保存,按事前设想,变卖后买枪拉队伍,当个乱世英雄。张××、白泽坤、苏振生、那保余、张×等人没这等“雄心壮志”,主张就照着眼前的既得利益平均了分给各人,然后大家各自走路。李纪光做了丢脸的事,自觉气短,缩在角落里不敢发表意见,众人也不搭理他。争过来,吵过去,两种意见相持不下,几乎到了反目的地步。最后关、鄂二人“势单力薄”,无法坚持,便只好妥协,将所有宝物按质量的优劣分成八等份。其中有一柄金如意,成色好,份量重,值钱多,不便单独分给某一个人,于是平均分配,将这件工艺精湛的宝物用利斧劈剁成八瓣儿。最后用抓阄儿的办法,把这些稀世珍宝分掉了。
  财物分完后,已到了下半夜。众盗徒庆幸胜利,皆大欢喜,各自揣满一抱能变成白花花的大洋、能变成鸡鸭鱼肉、绫罗绸缎的宝物,得意洋洋地返回家中。他们谁也没料到,李纪光还给自己留了一手!这个奸诈狡猾的盗贼,又偷偷地跑回崇妃园寝,取出了事先藏在珍妃棺椁角落处的一堆宝物,装进了自己的腰包,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溜之大吉。
  晨曦照亮了西陵,崇妃园寝静卧在苍松、芳草之中,还是那么宁静、安祥。可是珍妃墓已被“开膛破肚”,面目全非,那些比金钱还要贵重的文物珍宝,已被双双罪恶的“大手”攫取,再也无法找回了。
  
  盗墓者的下场
  
  没过几天,珍妃墓被盗的消息传开了。人们议论纷纷,亲临现场观看者更是络绎不绝,种种奇谈与猜测不胫而走,有关此事的新闻成了舆论的中心。就在这时,伪满洲国以“保护皇家祖坟”的名义,派来军队开进易县城,对“珍妃墓被盗”事件格外重视。
  再说八个盗徒回家之后,的确是守口如瓶,没向任何人走露半点风声。但是,因为他们不同意把赃物集中保存,然后购置枪炮、招兵买马,所以,一旦官方追究起盗陵的事,他们也没有办法进行共同抵抗。因此,多数人都很害怕,整日疑神疑鬼,惴惴不安。等到盗墓消息传开,伪满皇帝爱新觉罗氏派遣大兵来进驻,眼看着情况越来越危急,这伙盗徒更加惶惶不可终日,不知何时将会大祸临头。于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关友仁、鄂士臣、那保余、苏振生、张××和张×全远离故土,逃亡出走,只有李纪光没舍得离开家。
  走了的人,事出了也找不到他们;留下的人,没事找他他反而闹事。有一次,李纪光喝醉了酒,得意忘形,把一大包洋钱掖在裤腰带上,在易县城的大街上跳来跳去,乱喊乱叫,招来许多人围着他看热闹。
  “我有的是钱,你们看!”这个亡命之徒被烈酒烧晕了头,用手使劲拍打着腰间的钱包,扯开嗓子撒欢,“哈哈,这一大包,一辈子也花不完!”
  “嗨,发大财啦!”有人逗醉鬼。
  “发财?发横财!说出来吓你一跳!妈的,人不得横财不富!”
  李纪光家境贫寒,是个光棍汉,老大的人连媳妇也娶不上,哪来的这么多钱?足可以成家立业、置骡子置马了!而且还是“横财”!这事引起了伪满洲军队的怀疑,当即把他抓了起来,关进大狱。在伪满军队的严刑拷问下,李纪光挺不住了,全盘供出了夜盗珍妃墓的经过和案犯,画押之后,朱笔勾决,李被削掉了脑袋,成了此地轰动一时的特大新闻。
  李纪光被斩的事传开以后,出走在外的同案犯们也有所耳闻。于是,在外地隐姓埋名,小心谨慎地过日子,有的人至今还没回家。下岭村的张××和张×直至1945年日本投降后,才恢复真实姓名,回到了离开七八年的老家。关友仁也是直到解放后的20世纪60年代中期,在外地闻听这桩案子没事了,才回到家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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