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学问量天测地赅,诗文余事亦恢恢





  李善兰的科学著译,特别是他的数学著作,“仰承汉唐,荟萃中外,取精用宏,兼综条贯”,“业畴人者,莫不家庋一编,奉为圭臬”②。而他业余从事的诗、文创作,也是内容丰富、洋洋大观。蒋学坚写诗赞他“学问量天测地赅,诗文余事亦恢恢”①。

  李善兰自谓“十三学吟诗”②,虚岁15时便有“膝下依依十五秋,光阴瞬息去难留。嗟余马齿徒加长,爆竹惊心岁已周”和“数声爆竹岁朝天,惭愧平舆会讲年。一岁功程今日始,急须早著祖生鞭”的佳作。他年轻时写的《夏日田园杂兴》、《田家》等诗,如“提筐去采陌头桑,闭户看蚕日夜忙。得到丝成空费力,一身仍是布衣裳”③,颇为体贴劳动人民的辛苦。此外,他还写了大量咏史咏物咏景的抒怀之作,文字清新,思想深邃,颇具哲理。李善兰的杂文思想性、艺术性兼备。例如,他年逾花甲后写了一篇《星命论》④,用确凿有力的证据,通俗生动的比喻,淋漓尽致地揭露了利用星象搞封建迷信活动的荒诞无稽。文中有这样一段:大挠造甲子不过记日而已,并不记年月与时也。亦无所谓五行生克也。

  其并记年月与时且以五行配之,皆起于后代,古人并无此意也。而术士专以五行之生克判人一生之休咎,果可信乎?且五行见于洪范,不过言其功用而已,言其性味而已,初不言其生克也。是干支之配五行,本非古人之意矣,而谓人之一生可据此而定,是何言欤?至五星偕地球同绕日而各不相关。夫五星与地球且不相关,况地球之上一人而谓某星至某官主吉,某星至某官主凶,此何异浙江之人在浙江巡抚治下,他省之巡抚于浙江无涉也,今试谓之曰某巡抚移节某省,于尔大吉,某巡抚移节某省,于尔大凶,有不笑其荒诞者乎?五星之推命何以异是乎?

  对此,时人赞曰:“其论真属透辟,足以启发溺惑。”

  李善兰生性豪迈,洒脱不羁,潜心科学,淡于利禄。曾国藩很赏识他,“屡欲列之荐牍,皆力辞”⑤。他痛恨贪官污吏,在晚年所写的《陈君锡麟行状》①中,表彰为官清廉、体恤民情者,而叹曰:“呜呼!今之号称能吏者,吸民膏髓以善事上官得真除显要者,比比也!”在《倪君经朝传》②中,赞扬“倪氏子弟皆矫矫立气节,不屑与俗儒争进退”。在描写一穷苦诗人潦倒致死的《陈愚泉传》中,论曰:“吾谓愚泉虽饿死..视士大夫之庸庸老寿并不能雕章镂句者可当何如耶!”③表现了他对当时封建社会处于穷途末路之下官场的腐败深恶痛绝,对儒林的迂腐则嗤之以鼻。晚年,他虽官居高位(1882②李善兰:《测圆海镜细草》序,1880年。

  ①李善兰:《听雪轩诗存》识语,汲修斋校本。

  ②蒋学坚:《闻李壬叔丈讣音》,1882年。

  ③李善兰:《听雪轩诗存》。

  ④本段引文均见李善兰:《听雪轩诗存》。

  ⑤李善兰:《星命论》,《中西闻见录》第12号,1873年。

  ①崔敬昌:《李壬叔征君传》。

  ②李善兰:《则古昔斋文抄》,汲修斋丛书,第9册。

  ③李善兰:《则古昔斋文抄》,汲修斋丛书,第9册。

  年授三品卿衔户部正郎、广东司行走、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章京),但从未离开过同文馆教学岗位,也没有中断过科学研究工作。在他去世前几个月,即1882年夏,还在写新的数学著作《级数勾股》。他自署对联“小学略通书数,大隐不在山林”贴在门上,表明他仍然以在野之隐士自居,而不与贪官污吏同流合污!

  李善兰一生嗜酒。年轻时在家乡常与“鸳湖吟社”的诗友“一笑且痛饮,醉卧沧江月”④。中年在上海译书时,则与王韬、蒋敦复“同至酒楼轰饮”①,因“以诗酒徜徉于海上,时人目为三异民”②。晚年在北京,仍好饮,结果患风痹症,“家山成久别,杯酒了余生”③,于1882年12月9日辞世。次年归葬家乡海盐县。当地现已建立了他的纪念陈列室。作为我国近代科学的先驱者,人们将永远纪念他。

  ④李善兰:《陈愚泉传》,《中西闻见录》第33号,1875年。

  ①李善兰:《听雪轩诗存》。

  ②王韬:《淞滨琐话》。

  ③《淞南梦影录》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