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3期

从六十多年前的一次争论看当前大学语文教材的编订

作者:陈 璐 易 彬




  摘要:一些具有重要性的问题总会在不同的历史阶段被激活。在现今学界热切关注的“大学语文”课程方面,六十多年前即有大致相当的课程,并且也引发了争论。历史语境虽有所差异,但仍可从中找到一些“历史呼应”。它对于今日大学语文课程的编订,包括确定选目、教学目标的设定与实施等方面,仍不乏积极意义。而重提这一争论,是希望教材编者们能在一个更大的历史范域来考量这一工作,以祛除因过于切近的“当代意识”而带来的某些蔽障。
  关键词:大学语文;争论;历史呼应;当代意识
  
  大学语文这门课程“从一开始就伴随着不同意见,近年来更成为高教改革中比较突出的一个争议性问题。争议的焦点是课程的教学目标以及实际的教学效果,由此派生出教材的编法、课堂的教法等一系列问题”。[1]这里所说的开始是“二十余年”前,实际上,在现代中国,大学语文课程的目标设置就是一个引起争议的话题——那些具有重要性的问题总会在不同的历史阶段被激活,“大学语文”既肩负着年轻一代的“素质教育”这样一个重要的使命,被激活实属正常,当然,历史语境有着重大差异,所关注的历史问题(包括课程名称)势必与今日有所不同。
  
  一
  
  1942年10月,国民政府教育部颁布了一个《大学国文选目》(以下简称《选目》)。这一选目的授课对象为大一新生,大致相当于今日的“大学语文”。该书由魏建功、朱自清、黎锦熙、卢前、伍俶傥、王焕镳六位资深专家负责编选,历时两年(1940年秋~1942年10月)。六位专家为这一“选目”的编订做了大量工作。比如,在预备工作阶段,对当时约20个大学的国文选文材料进行了一番统计,发现涉及选文篇目共1051篇,作家353个。而在对这些篇目和作家进行了14项细致的比较之后,结果发现不能从其中“找出一个客观的共同的标准”,这也意味着,“大学生所该修习的作家和选文,是由或然的机会来决定”。《选目》即是一个“初步意志集中的调整”。
  在具体教学目标上,委员会有四点设想:“在了解方面,养成阅读古今专科书籍之能力”。“在发表方面,能作通顺而无不合文法之文字”。“在欣赏方面,能欣赏本国古今文学之代表性作品”。“在修养方面,培养高尚人格,发挥民族精神,并养成爱国家、爱民族、爱人类之观念”。同时,在选文标准上,又有三条原则:“酌量避免与中学重复”;“生人不录”;“时代后排,文体后分,四部不论”。[2]在这样的基础之上,《大学国文选目》最终形态为:“如以时代为标准,选目包括的文章计周秦两汉共三十篇(占全部1/2),魏晋南北朝共十三篇,唐宋明共十七篇(内有诗五篇)。如以类别为标准,计经十二篇,子七篇,史十六篇,此外集部杂著计论二篇,序四篇(已列史者不计),词赋(连铭在内)五篇,奏疏(连对策在内)三篇,书牍二篇,杂记三篇,墓表一篇,总共六十篇”。[3]
  此一部颁《选目》公布之后,立刻引起了若干争议——这是可以想见的,“五四”新文化运动至此时已有20余年的历史,该选目竟全为古文,无一现代文(当时称之为“语体文”)。朱光潜即指出选目“还有商榷的余地”:“大学国文不是中国的学术思想,也还不能算是中国文学,他主要地是一种语文训练……就大体说,两汉以前的文章选得太多,唐宋以后的文章选得太少;他着重史传叙事文是一大特色,不过十六篇史传再加上三篇左传,几占全部1/3(如论篇幅超过全部1/2),似嫌过多”。而把白话文完全撇开,“只有两种可能的解释。第一种是他们反对白话文。这是受成见与短见的累,时间会证明他们的反抗白费力气。另一种是他们以为白话文容易,无可讲亦无须讲。这更是一个极大的误解……很惋惜他们给人一个排弃白话文的印象,很可发生不健康的影响”。[4]
  魏建功做出了回应,称“白话文”并非问题关键之所在,没有选入语体文并非“复古”,而是秉着“生人不录”的观点,即出于对那些“摆头巾架子的人爱用自以为了不得的文字做范文选授”一类行为的反感。更为重要的原因在于:“文”、“白”不过是工具,过于强调白话和文言的分别,将两者视为不同文体进行区分,所导致的结果是“国文教学的现状”“不惟无进步反见退步”。魏建功从个人“学习语文”的经验出发,认为“决不能说语体文比文言浅易,文言比白话深奥”。相反,“白话比文言难做”。一般的人“把文言和语体分划得很严,而没有把中间真的分别处弄清白,造成了一种皮相的新旧观念”。[5]
  魏建功在回应中还强调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学生国文程度的低下。在他看来,大一学生“国文病根深入了膏肓”,而这是“一个积久的羸弱症候”。也即,“历来国文教学没有一个语文科学的方法做中心”,大学生国文程度低下,实际上是小学、中学阶段教学环节出了严重的问题:“大一国文问题表现的严重性不仅在现在高等教育上,又不独是连带到中等教育里课程标准的实施,也已经显示出未来语文教育的整个问题了”;是“下一代乃至下几代的严重问题”。因此,尽管目前的选目“或许失之过深”,但这是必要的,因为“我们相信取法乎上,仅得乎中,如今大学一年级学生国文程度低浅并不是一个合理的结果,似乎不可以悬格先卑来将就”。教学不应“将就学生的程度”,而应“提高学生的程度”。[6]
  
  二
  
  由于历史语境的差异,彼时和此时所面对的问题自是多有差异,但仍能从中找到一些“历史呼应”。这既跟《选目》本身有关,也跟它的实际操作有关。
  首先说一说《选目》。《选目》的编选并非仓促完成的,而是对当时各校所使用的20余种国文教材进行了细致比较之后选出的,旨在改变以往“或然性”的状况而提供一个具有普遍意义的标准,以提高大学生的国文程度。而从目前大学语文教材的编订看,编者对一些表象事实,如目前已出版多少大学语文教材,大学语文课程在各学校的开设情况,进行过一定的调查,但对于各教材本身的内容,各自的特点甚至包括各自的缺陷,大多数编者却未必有过深入的分析。这一点,看看教材的重复率就会知道。
  具体而言,《选目》的做法是舍弃语体白话文而全录古文,这一做法绝非用“复古”所能简单涵括。可从三个方面来看:一是,既有价值理念上的因素,即,“白话”比“文言”更加难做,这和当时特定的历史语境有关,白话文使用时间不长,自身规范尚未真正树立。这一点,在白话文已经完全确立的今日可置之不论(目前,大学语文类教材基本上都是“古代文”和“现代文”并重,山东大学的做法则可视为特例)。
  一是,“提高学生的程度”。正如魏建功在回应中指出,当时不仅大学生国文程度低下,中、小学生的国文程度也相当低下,用今日的话说,如何提高学生的国文程度可谓一项“系统工程”。事实上,魏建功所焦虑的,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