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7期

中学新诗教育:在夹缝中寻找道路

作者:孙晓娅 霍俊明 张洁宇 张桃洲 林喜杰 姜 涛 鲁华夏




  这些都和我们现在的新诗史和新诗研究相关,如何把我们更新更成熟的研究成果和中学一线教学联系起来,这是一个关键问题。不过我还想不出一个有效的解决办法,不知大家意见如何。
  我们能做的只是在这个制度内,找到一种比较好的教学方法。比如,北京大学洪子诚先生那本《在北大课堂读诗》也许对我们今天的讨论有些启发。虽然面对的听众不同——一方面是大学生、研究生,一方面是中学生,但方法可以借鉴。洪老师所做的是一种阅读方法和批评方法的培养,以作品阅读带动问题和批评,让学生在阅读理解的基础上,在开放的讨论中去发现问题。这也许是一种比较接近理想的方式,不知道能不能在中学新诗教育中也试验一下。
  另外,我还有一个困惑:就是我们为什么要谈新诗教育,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谈论小说教育、散文教育?新诗教育和整个文学教育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或者说,它与中学语文教育存在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孙晓娅:确实是没有人注意小说教育、散文教育,我们始终在谈新诗教育,这反而说明了新诗教育的一种窘境,反映了它长期遭受的冷遇。目前为止,新诗在教育体制中被放在最轻的位置上,始终是被淡化的,而且也是实践教育中存在问题最多的。对于小说,讲授者可以很自如地找到重点和阅读理解方式,很显然,小说、散文的讲授方式不适合新诗。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小说、散文和其他文体都能承担语文教育的责任,都能承担政治教育、思想教育的责任,新诗呢?我个人认为新诗不应该承担政治思想教育功能,哪怕是语文教育的责任,这又涉及我最初提到的问题:新诗教育的核心是什么?如果你让学生从新诗里面找修辞手法,我觉得这对新诗是一种不小的亵渎。
  张桃洲:关于新诗教育的话题,这些年讨论得比较多。大概在1999年,《星星》诗刊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和版面,组织各路人士展开讨论,带动了很多刊物如《名作欣赏》的参与,还有些和中学语文教学有关的刊物和报纸,也都卷入了讨论。当时这些刊物讨论的主要是现行教材的新诗选目。不少意见是说教材里的新诗篇目太陈旧了,应该全盘换掉,有人甚至提出了自己想换的篇目。大家出了很多主意,但后来也就仅此而已。不过,这些讨论似乎也间接地影响了最近几年中学语文教材的编写,特别是其中新诗篇目的选择,对整个教学方法的改变可能也有一点促进作用。前年吴思敬老师在首师大组织了一个新诗与教育的讨论(记录稿部分内容发表在当年的《扬子江诗刊》上),参与的人很多,其中包括一些教学一线的教师如北京市特级教师顾德希。这些,实际上体现了不同方面对新诗教育所作的努力。在教材编写方面,也有一些值得关注的动向,比如某些诗歌研究和创作力量的加入。去年我和吴思敬老师一起完成了人教社选修教材《中国现代诗歌散文欣赏》的编写,在座的姜涛老师也参与了人教社《外国诗歌散文欣赏》的编写,王家新为语文出版社编写了《中外现代诗歌欣赏》。刚才晓娅提到教材新诗篇目的经典与现场问题,我觉得现在有些情况似乎也在慢慢改变,比如我和吴老师这个选本选了江非的诗,王家新的选本选了沈木槿的诗,这些都是非常新的诗人。当然这里有编选者趣味的问题,但也说明了不断讨论、辨析的某些成果。
  目前的新诗教育无疑存在很多问题,很多固有的症结始终未得到解决,但有的问题似乎不是单纯的讨论和教育本身能够解决的。我觉得有这么几个问题值得进一步讨论:
  1.我们讨论中所说的新诗教育,不管在中学还是在大学,它的目的何在?也就是说,它在整个教育中起什么作用?这是一个方面,是从教育的角度来说的。另外一个方面,从新诗的角度来说,中学或大学教育这种体制化的教育,对于新诗的阅读、接受和鉴赏能不能真的起到培育的作用?当然这里面还涉及这种教育对新诗历史形象的塑造和新诗自身特点的呈现所起的作用问题。
  2.目前各类学院、机构里的新诗研究与新诗课堂教育之间的关系究竟怎样,也就是纯粹的研究、纯粹的阅读或纯粹的批评与教育实践的关系如何?现在看来,二者确实存在相互隔绝的问题,研究者往往局限于书本,而教育者往往又不太关注研究,这样在深入的理论探讨和具体的实践之间就产生了一种脱节。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3.晓娅刚才提到好多人把新诗教育当成了一种纯粹的语文教育。其实跟其他文体相比,新诗并不具备这种优势,或者说这样一种能力。新诗教育能否参与到所谓纯正的语文教育里,的确值得考虑。这是因为诗歌从写作到阅读都有它的特殊性,它的思维方式、表达方式和正常规范的语文表达方式有些相悖,显得不太适合我们一般意义的语文教育。但是我们也要想,语文教育是不是真的有一个规范的、已经成形的、中规中矩的模式,以至新诗教育不能纳入它的空间。
  此外,我还要介绍一个背景,那就是港台的中学、大学和学术界非常重视诗歌教育特别是新诗教育。我注意到台湾有一所学校开设了一门现代诗课程,这门课程还设置了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并且还有分组讨论、报告、作业、网络讨论等,这个课程按内容分为17周,每周以诗人为单元,每周讨论一个诗人个案,从最早的张我军——台湾新诗的先驱者开始,一直到比较晚近的60年代出生的诗人如林耀德,这个覆盖面还是比较广的。我看过香港一份刊物《呼吸》,它也组织过这样的讨论,其中有一期就是《诗与教育》,也是以“诗歌教育”为总标题发起的讨论,他们对新诗的阅读与创作并重,参与讨论的有写作者也有研究者。
  孙晓娅:如何将我们对新诗教育的研究成果转化为有效的教学方案确实是迫在眉睫的问题。新诗教育的研讨会开得不少,文章刊发得也很多,我们做了那么多的工作和努力,为什么我们研究界很多达成共识的观点中学语文老师却不知道,是中学老师获得新诗教育研究成果的有效途径很少吗?接受和转化如何切实有效地完成,这个问题确实值得关注。
  姜涛:关于诗歌教育的问题,大家谈了很多。我感觉,诗歌教育不是孤立的,而是存在于语文教育的大系统里,只是那个大系统中的一小部分,而且也不是最重要的,不可能独立出来,像诗歌研究学者期待的那样,在语文教育实践者那里得到无比充分的关注。一些枝节性的问题,如选篇、教法,可能会慢慢改善,但在语文教育的“大盘”内,空间是有限的。我也参加过教材编写,有些这方面的体会。所以,我觉得诗歌教育不一定完全依赖语文课堂,学校里开设的诗歌选修课,或者一些普及性的诗歌读本,也能起到很好的辅助作用。在体制之外,也许会更自由、灵活。做诗歌研究的人、写诗的人,都希望天下人人都爱诗、懂诗,其实这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必要的。诗歌教育虽然应该针对所有的学生,但在我看来,它呼唤的还是知音。
  林喜杰:新诗教学在中学语文教学中的形势还是比较乐观的,课改之后也有变化,目前在初高中就设有诗歌选修课。现在选修课的教材也非常多,诗人王家新主编了语文出版社的一套和吴思敬老师编了人教社的一套,还有江苏教育出版社和广东教育出版社也都编了。每套教材都有自己的特点。
  我现在给初一的孩子开现当代诗歌选修课,有人就会问“初一的孩子怎么教呀”,其实不要有顾虑,孩子天生就是诗人,主要是教师去引导学生,发现学生的潜能。
  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建立一个良好的诗歌教学模式。首先是教材。我发现,现在编的大部分教材都不太适合上课,大部分学生不是很喜欢。我在上选修课的时候,没有一开始就给孩子们上诗歌史,而是每节课讲一种诗的特点,并提供相应的名家作品为范例,然后叫他们去写作,孩子们写完之后再跟名家名作对照,孩子们特别不以为然,说名家写的没有自己的好!像《我们的自画像》,名家写我像一只什么什么的狼。孩子们就写我像鹰、鸟。孩子的诗是即兴写的,写得非常有感觉。到结束的时候,有的孩子就说:“老师,给我们讲点诗歌史。”我现在的诗歌选修课上得也比较有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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