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2年第11期
一片羽毛
作者：肖 瑶
我叫宇茫，可别人偏偏叫我羽毛。也许我真的像是一片羽毛，轻轻地飘落，只愿在人间留下一片淡淡的痕迹，已经习惯了我的平凡，已经习惯了用我的眼睛来观察这个世界，这个学校，这个班，以及这班里的每一个人。
一
原林慢慢地咬着笔头，今天的作文还是没有着落。怎样才能写得更新颖呢?怎样才能写出很无聊却又能引人发笑的东西呢?原林想。他皱着眉，十分钟过去了，面前还是白纸一张。
其实他也觉得自己很累，随意一些不是更好吗?可是他还是努力来维持他的天才的称号，维持他的狂妄。为了出风头，成为正面或反面的例文，累一些也是值得的。其实原林写作文还是有一些绝招的。第一招叫真真假假：为了给文章添彩，他可以写自己家境贫寒，或者身染重病，必要时改变自己的性别，吸引大家的注意。第二招叫难难易易：有时把简单的话经过加工、修饰变得让人看不懂，还要加上“卤味”(鲁迅文章的味道)。第三招是从王朔那里学来的，文章中总是带点痞气，来吸引人。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构思，一篇大作终于出炉了。原林看了看表：凌晨1点55分。好了!马上睡觉。
铃——，闹钟响了，原林又躺了一会儿才起床。结果如每天一样，虽然一路飞车，但还是晚了——早自习的铃已经打过。原林心里很着急，但还是装出满不在乎的表情，拉长了嗓门，一边喊报告，一边推开了门，一摇一摆地走了进来，引起了同学们的一阵笑声。老师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原林学习好，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吃早点的时间到了，课代表开始收作文，“哎呀，我忘写了!”原林故作惊讶地说。于是他开始以奔腾ⅣV的速度把昨天想好的作文狂写了一遍，扔给了课代表。班里的几位好友凑上来，“昨天几点睡的?连作文都忘了写?”“昨天我九点就睡了。”原林答道，心里却有一丝苦意。
二
在这个班里，陶书强是班长，但他却没有绝对的权力。他的声音很好听，有些像张信哲，但是他说起话来真是高等罗嗦——用好几个句子说得天花乱坠，但实际上只有一个意思。例如第一次班会时他的开场白：
“我们大家从不同的学校考到一起来，可以用毛主席的一句话说‘我们来自五湖四海’，现在我们分到了一个班，We are together!这是一个我们共同的家庭，我们一定要拧成一根绳，把我们的力量用到一处，众人拾柴火焰高，小水滴可以汇成大海，发扬团队精神我相信Class 5 will be very good!”掌声，强烈的，不是因为内容说的好，而是因为班头的肺活量——他说了这样多的话几乎没有停顿。
在这个学校中，陶书强最崇拜的人是校长。校长有他的一套管理方法，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管理艺术。像去年运动会的头一天。校长审查广播操这个节目时说：“你们的广播操太乱，练不好就不要上。”害得大家加班儿练到晚上八点多。而第二天表演时，可能由于紧张，有好几处做得不好，大家本以为又要受批评，可是校长却又说：“今天你们的表演很成功，我代表校领导谢谢你们。”大家都知道，表演未必成功，但是听了校长的话就觉得这几周的工夫没白费，汗水没有白流。前一天加班儿的怨言都没有了，反而因没有表演好心里很惭愧。这种境界也正是陶书强所追求的。
三
付瑶琴懊悔自己竟生在这样一个年代，这样一个地点，没有一点诗情画意，有的只是1、2、3、4，a、b、c、d，有的只是过分的真实。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枯湾里的鱼，在明明已没有几滴水的泥地里，挣扎着，呼吸着，却又偏偏在活着……她希望给自己做一个洁白的茧子，化作一只蝶，又怕有人把茧子捡起，碎了她的梦，其实这种结尾比起破茧而出更好得多，如果自己是一只蛾呢?与其做蛾，不如作一只早亡的蝶。
付瑶琴望着镜中的自己，陌生得很，她笑了笑，又觉得这笑中透着几分无聊的气息，顺手撕下一页日历，又是新一天的开始。总是有那么一种迷迷糊糊的感觉，一节代数课下来，瑶琴只从代数老师的浓重的口音中分辨出了两个词——山药(sin)，烤山药(COS)。然后是语文课，语文课上总是那么安静，有30％的人在写作业，40％的人在睡觉，剩下的30％在老师的引导下进行心灵的游荡。瑶琴听着老师从一句“指点江山”引到了毛泽东少年时期的雄心大志，又说到毛泽东老师的高尚品质，又说到两句形容老师的诗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然后又用长篇大论来鉴赏这两句诗，瑶琴想这两句诗有着明显的逻辑错误，蚕吐完了丝就死了吗?非也，蛾也是蚕的一个生理过程，还有，灰是什么?香炉里的是灰，这能与蜡油相提并论吗？思路转了一圈，回来正好赶上老师讲“挥斥方遒”。瑶琴看了看其他人已经没有几个人的思路能跟得上了。
瑶琴在班里的朋友不多，这都是由于她说话有点刻薄，如果你长的不好看，她会说，你像天使一样美丽，可惜你下凡时是用脸着陆的。如果你说了她不爱听的话，她又会说，麻烦你向南走超越一切障碍(南边是窗户)。但是班里的每一个人都承认她是才女，一个有点玩世不恭的才女。
四
早自习刚开始，宣传委员苑莹就宣布了一条消息：“学校开运动会需要一篇学生讲话稿，请同学们下午交上来。”24个高音1震得原林耳朵痒痒。真是天赐良机，若是被选上那就可以闻名全校了。去年那个被选上稿的女生，就是因为这，才当上学生会的宣传部长。原林又开始咬笔头，还用手敲着物理练习册，装出努力思考的样子，脑子里却开始构思……
下午，原林交上了大作，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他的作品被朗读的情景。心里高兴了起来，哼起了走调的小曲，开始了噪音污染。前排的紫心一个劲地回头瞪他，他却越来越起劲儿，还念起了顺口溜“丑女一回头，吓死河边一头牛；丑女二回头，黄河之中水倒流；丑女三回头，哈雷彗星撞地球。……”
可是到了下午，班主任却说所交讲话稿都不合格，并把任务交给了陶书强，让他找文笔好的同学重写。她的话毁了原林的一个希望，却给了他另一个希望。文笔好的同学肯定包括他!
陶书强想到的第一个人却不是原林，而是付瑶琴。但是，此女属于深藏若虚型，而且她对学校的事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让她帮忙真是比登天还难。陶书强的嘴皮都快磨破了，她却还是那几句话“我写不好的”“你找别人吧”“我还要写作业呢”。坐在前排的原林心里这个急呀，他又咬了一阵笔，又翻了几页书，还把笔弄到了地上，这才引起了付瑶琴的注意。付瑶琴好像在大海之中找到了救命稻草，急忙把担子给了原林，“让原林写吧，我还忙着呢!”“他?”陶书强瞥了瞥嘴，“不行吧？上回老师让写标语，你看他写的‘高一五班，大树参天(班徽上有棵树)；高一五班，连赢三年’，什么东西呀!让他写不是显得咱们五班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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