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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润的双颊,散发着酒气。我仍旧是一口一口地浅啜着白酒,虽然脸上已经烧做一团热火了。

  当韩芮熄灭烟笑看我的时候,与我说了一句我很久才回过味来的话:“梦卿,不该爱的人,一生遇见一个就够了。”

  我错愕地看着她,却被她拖了起来。结了账,两个一身乌烟瘴气的女人,用最亲密的姿态相携,骄傲地昂着头大步大步前进。我也拆了盘发,任长发随风飞扬。

  回到海威,李经理虽然对我们上班时间喝酒很不满意,但是看在我们今天做了一个大客户的分上,就什么话也没说。

  夜已深,霓虹灯闪烁微弱妖艳的光,将整个世界照亮得分外鬼魅。我习惯地把头靠在公车的玻璃上,透过那片晶莹的玻璃,我看见我迷离的双眼。

  我学不来韩芮的潇洒,因为我不是韩芮。我也做不到微微和许玫的无忧无虑,更没有了小兰的单纯。那么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对自己产生质疑,虽然不是第一次。很久很久我就想知道我为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是没有人给我答案。

  我不快乐,答对了,我就是不快乐。

  我向往安定与淡泊的生活,不要快乐,也不要悲伤。如果两者可以交换并且相互勾销,那么就用我后半生所有的快乐,抹杀掉我前半生所有的不快,让我安然地生活下去。

  如此,我就不再有任何奢望。

  回到家,已是接近凌晨。

  甩开皮包,赤脚走过冰凉沁骨的地面上。黑暗中,我闭上眼睛,冰凉的手指木然解着衣衫上一粒粒纽扣。也许是喝得有点醉,竟然没有任何的警觉。

  突然,一双胳膊将我卷进一个温热的胸膛。我猛地张开眼睛,肌肤一寸一寸地僵硬,然后化作粉尘。

  江袭!心都被这两个字,这个人揪痛了。

  他轻轻地、柔和地用光滑的侧脸磨蹭着我的耳垂、颈子,低低的笑声中夹杂着或深或浅的喘息。

  修长的手指从后面托高我的下巴,我仰着脸,月光投影我眸中,化作点点的泪光。

  他不言不语,沉默得让我心慌。纵然过了四年,我还是知道,每当有谁触怒了他,他总是一脸祥和。如同现在这样。

  “刷”的一声。

  他一手捏着我的肩膀,另一手将我衣裳整个撕碎。我生怕,他下一秒撕碎的将是我。

  然后在我那暴露在空气中的肩膀上落下轻轻的一吻,仿佛吻过之后我仍旧是属于他的。

  我瑟瑟发抖,他总是这样无声无息地让我发抖。难道我仍是要像以前一样任凭他随心摆布,也不敢反抗?

  “小鞠,我带你回家了。”他沉稳的声音含着一种摄人魂魄的威胁。

  “我不是离家出走的流浪狗。”我挣扎着,用全身的力气挣扎着。

  “你是我离家出走的小鞠,现在,我要带你回家。”他固执地圈住我。在我肩上低哝的声音就像与爱人重逢般温存。

  “我从来都没有家,现在这里就是我的家。你凭什么带我走,我不会任凭你摆布。你为什么还要出现?还没把我伤害够?”我冷冷地看着他,恨恨地看着他,困兽一样竭尽所能地咒骂和抵抗,那些纠缠在我脑子里的仇恨念头让我更产生了一种可怕的力量。

  他好奇地盯着我,我回瞪着他,胸腔震动。咒骂和抵抗已经消耗了我仅剩的力气,但一旦停止我却觉得莫名的恐惧,被他的沉默和房间的寂静所胁迫般胆怯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我后退着,被他的目光压得透不过气来,“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你?别妄想了。”

  我想推开他,却用力过猛自己摔在地上。哆嗦着抱住头,我带着哭声说:“江袭、江袭,你到底想怎么样?”

  “站起来!”他简短地命令。

  在他逼人的目光下,我抱着胳膊,倍感羞耻地遮挡着胸前袒露无遗的风景。

  “小鞠,不要哭。”这宠爱的声音,随着他指尖温柔地揩去我从脸颊一直延续到胸前的泪痕。

  我看着他,揪紧了眉头。

  “你以为今天我认不出你吗?小鞠,你不乖。”他淡淡地笑,眼里却冷如冰水。

  我反复地权衡,不乖、不乖,不乖会换来他怎样的惩罚?喉咙里依稀发出几个音符,拼凑成这几个字:“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是不是……”

  我求证地望着他,满心希望着他能对我有一点点仁慈。

  “呵呵……哈哈……”他肆意地狞笑,那笑声令我毛骨悚然。

  “你——”我看着他,从他的面孔到眼睛里藏着的阴险与冷酷,他还是没变,一点都没变。

  “刚才你那些话,我就当作是你还不适应我们新的关系。但你是我的,一生一世都是属于我的。”他的手指柔和缱绻地揉着我丝丝散落的发,那么轻柔……

  诱哄一样的声调:“宝贝,回答我。”

  我与他对视,前一刻的哀怜转做仇视。

  他骤然间暴虐地锁住我的下巴,我抖着泪的眼睛望向他亦温柔亦无情的脸。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希望我能死。

  “如果我死了、如果我死了……”

  他肆虐般用他的唇,吞灭我的诅咒,纵然,我诅咒的只是我自己。他的吻狂热得如旋风暴雨、像激起我沉睡热情的魔鬼,他就是魔鬼,让我发疯的魔鬼。

  我,小小一个我,在他臂弯里若轻鸿一般飘虚,我竟无力抗拒,仿佛从前那些时光里的我,永远只懂逆来顺受。

  他微笑着放开我,闪闪烁烁的眼睛里,有胜利凯旋的将士俯视卸甲俘虏时的轻蔑。仿佛在说,你还是不能抗拒我的。

  唇齿间,残留他的余味,仿佛此生都不能斩断的情丝。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跳进我的脑海。

  我伸出手,出神地望着他,“你还记得吗?这道伤疤是我离开的代价。也许你已经忘了,因为我是那么微不足道的存在,但我记得割下去的时候到底有多痛。难道,我流的血,还不够多?我只想你放过我,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活着。我真的不贪心,我虽然曾经爱你爱得那么疯狂、那么不顾一切,但是至少我从来没要求你爱我!”

  最后一句,我凄厉的语气宛若肺腑里掏出来的一般,鲜血淋淋。

  “够了。”他轻斥一声,没有半点责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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