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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吕文绣身形方杳,庄府偏门又闪出另一道人影。

  库利斯背负简单行囊,也趁着黑夜悄然离开庄府。虽然他与吕文绣相约黎明后结伴一起返回大漠,但几经思虑,库利斯决定不告而别,独自先行上路。

  他从庄蝶儿口中得知道庄严对吕文绣一往情深,为了儿时玩伴的幸福,他希望她继续留在庄府,让庄严庇护一生。荒瘠的沙漠生活太辛苦,他不赞同她再回去忍受贫困的煎熬。但愿他的先行离去能打消绣绣回漠北的念头,也期盼日后她能了解自己失约的一番苦心。

  至于庄蝶儿……

  当蝶儿俏丽的脸庞倏地跃进脑海,库利斯的脚步顿时有如深陷泥地般举步维艰。

  她的清纯、活泼、美丽,确实教人心动,但现实的殊异门第,以及对莎娜的愧疚,令库利斯不敢再逗留下去,唯恐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造成彼此困扰。惟有走得远远地,让时空切断两人的连系,他相信不久后,自己的心情将会回复往日的平静。

  但……真的能吗?感情真能说忘就忘、说抛就抛吗?库利斯此刻的心情,也如身处的黑夜一般黯淡无光。

  清晨醒来的庄严,像只受了重创的猛兽般怒嚎不已!他难以置信自己竟一败涂地至此。即使……已强行占有她冰清玉洁的身子,却依然留不住她的人,何况她的心!

  他纵横商场、无往不利,但在感情的经营上,却遭到空前的挫败。以往庄严是冷静、沉着、一丝不乱,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失措、慌乱、旁徨无助,对他而言是从未有过的情绪。但,在面对生命中最挚爱的女人,他的理性荡然无存,嫉妒与失控的情绪支配了他的大脑,并陷自己于永无止境的痛苦深渊。

  他后悔太高估自己的能力,太过不可一世,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该臣服在他强势的作风下。吕文绣终究还是舍他而就库利斯,两人趁着夜间远走高飞,这对庄严不

  啻是一生中最大的挫折与打击。

  面对人去屋空的室内,庄严拿着自己送给她的狐裘怅然若失。她连这件他跑遍南京大街小巷,才挑选上的礼物都不肯带走,可真是走得洒脱、断得彻底呀!只是……昨晚她在自己挑情下,也曾放下矜持婉转应承,同享欢愉的最高境界。原以为已征服了她而暗自窃喜,不料一觉醒来,却发现美梦成空,只剩下一颗心被难堪、无情地撕裂着。

  炮竹一声除旧岁,家家户户迎新年。

  除夕大年夜,阖家围炉庆团圆的日子。远游在外的庄逸,也赶在当天返抵家门过节。但,他却发现今晚的年夜饭大异于往年,似乎多了些许沉闷的气氛。

  长居“清心斋”的庄夫人今晚也到大厅与子女共度佳节。当然,为了母亲茹素,庄严三兄妹的年夜饭并没有大鱼大肉的丰盛菜肴,而是虔诚地陪着母亲吃素斋。

  永远笑口常开的庄蝶儿,俏脸上失去昔日的欢乐,静俏悄低首用饭;而平日那“庄严”无比的庄严,更是严板着俊脸一语不发。

  庄夫人与二儿子对望一眼,脸上同时浮现纳闷神色。

  “蝶儿,几个月不见,你好像文静了不少嘛。”庄逸首先以取笑的口吻打趣小妹。

  “小哥,你不是常叮嘱我要有淑女气质吗?”庄蝶儿强颜欢笑,淡淡地回答,可爱的小脸意兴阑珊。

  “呃……如果你所谓的淑女气质,就是如此暮气沉沉,那小哥宁可你回复以前像野丫头般的活泼。”庄逸苦笑。

  “……”平常爱拌嘴嬉闹的庄蝶儿,这次却一反常态地沉默以对。她低头拨弄碗内白米饭,一副食不知味、心事重重的郁闷表情。

  “大哥,我进入家门后,一直没见着阿绣,她人呢?”庄逸见蝶儿魂不守舍,转而求教老大。

  庄严原已冷漠得骇人的俊脸陡地更显酷寒,他双眼燃着一簇怒火,冷峻地开口:“她走了。”

  “走了?”庄逸愕了刹那,会意不过来。“她上哪儿去啦?”

  “不知道。”庄严闷声回答后,埋首扒饭不再理人。

  庄逸与庄夫人再次面面相觎,不明所以。

  “逸儿,你说的阿绣是谁?”庄夫人掩不住好奇心,悄声向二儿子打听情报。

  “娘,她是……”

  “碰”一声,庄严突然重重放下碗筷,打断庄逸话语。庄夫人与庄逸错愕地望向脸色不善的庄严,连闷不吭声的蝶儿也抬眼凝注在大哥脸上。

  “对不起,娘,我……我吃饱了。帐房里还有些帐目待处理,恕我先走一步,你们请慢用。”庄严说罢,不待众人反应,立即起身,迳自出了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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