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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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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她永远不会懂纳西斯的。谜一样的离奇,这个人。 纳西斯坐上驾驶座,没有先为秋梦天开门,等到她坐进车里的时候,他已调拨了一车子清扬微怨的“只有寻梦去”。 “每当我想要你,想拥抱你入怀时,只有寻梦去……”纳西斯低喃着,不知道是因为哼着歌词,还是想表露一种赤裸裸的爱意。 “你快乐吗?” “啊?” 纳西斯丢下方向盘,转身逼向秋梦天。 “今晚你相当心不在焉。听说你不太理人,总是独来独往。真的吗?” “我如果和人交往了,你会放过我吗?”秋梦天瞪着地。这个夜晚,澎湃她心海波涛的这个夜晚,她第一次这样正视纳西斯。 纳西斯伸手撩了撩她的唇,略过她的愤怒。 “你想和我在一起吗?” “不要再跟我提这种无聊事!”秋梦天忿然拨开他的手。“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不是吗?天天两眼相看,你还不厌吗?去找你那些王蔷西施小猫吧!不要再这样招惹我,我最讨厌的,就是见到你!” 愤怒让人言不由衷,车窗外沙沙的树叶声,似在讥讽她的谎言。 “我可以轻易地使你成为我的人,轻尝你醉人的香唇;无论什么时刻,白天或者夜晚。糟糕的是,这些都只是我自己的美梦……” 讨厌,这首歌!秋梦天旋身想开门下车,纳西斯抓住她的双臂,将她扳回身面对他。 “你说得没错,”他说:“我们的确已经在一起了。你说你讨厌我,我知道,可是,我想吻你,现在。” “不要!”秋梦天伸手挡住他贴近而来的唇。“请不要把我们的关系弄得太复杂!等我能够独立后,就不会再麻烦你了!” “原来你打的是这种主意,”纳西斯抓开她的手。“好聪明,梦天,非常的聪明!” 纳西斯用这样的口吻说话,令秋梦天不寒而栗。因为他从不曾这样叫唤她的名字,总是用代名词称呼她——“你”,就这么简单,不掺杂任何心绪或感情的成分,就像她对婶婶这个名词有着很深的厌恶般,是以坚持不提什么叔伯大哥之类的客套。因此也是称呼纳西斯为“你”,如此轻描淡写,不含任何情感或意念的纠葛交缠。而现在,他,纳西斯,竟这样叫唤她,秋梦天心头不禁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预感。 “非常聪明,梦天,”他又反覆着那种口吻。“原来你打的是这样的主意!太聪明了,真多谢你提醒我,我还真没想到呢,好聪明啊!梦天!” 纳西斯说一句,身子就跟着倾近一点。秋梦天浑身起疙瘩直打颤,发抖个不停。 纳西斯终于探触到了秋梦天,他贴着她,双手在她颈间游移说: “别怕!梦天,我不会吃了你。我们已经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不是吗?看看我,我真的那么可怕吗?你到底在怕什么?看你抖得这么厉害,你冷吗?来!我给你一点温暖!” “我……我……”秋梦天舌头打了结,面红耳赤地,连说句话都觉得困难。她清楚知道那种感觉不是怕,但说不上来是什么。 “你怎么了?”纳西斯的手,冷度在临界点以下,一直在秋梦天的颈项周环探索抚摸,好像爱不释手,久久不舍。“我说过了,别怕,我不会吃了你。你好美,如此的美!梦天,我想吻你。” 纳西斯终于俯下脸,可是他的吻触既不是落在秋梦天的颊,也并未落在她的唇上。他唇合的双瓣,始终贪婪着秋梦天柔美皎洁的脖颈。他的吻很细腻,一寸一寸,一个肤触一个肤触,所有的吸吮全溶入秋梦天颈间这一白玉无瑕的美丽里。 这吻吮好熟悉,像在那里体验、似曾相识过! 啊——梦! 银色的那夜魔,他说他是鬼,他会来接她,他要她当他的新娘…… “你好美,梦天。”他将她的衣衫褪低了一些,让她露出迷人的肩胛。“你梦过我吗?” “什么?”她一惊,猛一震。 纳西斯笑了笑,有银魔的味道。 “你梦过我吗?我在你梦中是什么样子?” “没有!没有!我没有梦见过你,没有!我没有!”秋梦天摇头乱喊,语无伦次地。 “是吗?看着我……”纳西斯止住她摇头的纷乱,正对了她的眼。“我在你梦中是什么样子?” 啊!梦!银色的那夜魔! “银色,夜魔,鬼,”秋梦天梦话一般,断语残句出了口,如受蛊惑般。“信物,承诺,等我长大来接我……我,要我,他的新娘,星形印记,飞翔……满月……” “是这样?我明白了。”纳西斯笑了,神秘得让人起了揣测。他说:“在梦中,他也是这样吻你吗?”他又俯下脸,圈圈吻痕唇吮在那片无暇之中。 一定是月色不对!今晚发生的这一切,几乎像是在作梦!秋梦天闭上眼,想证实自己的确是在梦中。 啊!银色这夜魔! 红砖道上,纪莎莉无聊地哼着歌,甩动背袋。想到波姬小丝那张气成猪肝色的花脸,她就觉得好笑!纳西斯,好性格的一个男人!她纪莎莉决定要了。就是这样的男人,性格、蛮横、顽强、有才华,又有绅士派头,而且可能温柔——就是这样的男人!她纪莎莉要的,就是这样的男人! 她决定,她要他,不择手段。 蓦然,她停下脚步,被路旁一辆蓝灰色的天王星攫去了注意力。 这可真是惊奇啊!没关系!这才带劲,她就是要他了,有竞争才有意思!没有她纪莎莉得不到的东西! 绝对没有! “山一程,水一程, 身向榆关那畔行, 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 聒碎乡心梦不成, 故园无此声。” “人长大奔游在外,如果怀乡情浓,随便一草一景,便常让人勾起无限的思量,尤其多愁善感、充满诗人气质的文人,更是容易感伤惘怅嘘叹。纳兰性德运用简单的音节重复,‘山一程,水一程’,‘风一更,雪一更’,正强调且深刻地勾出了那种羁旅思乡的情怀。整阙词力道很够,而且气势苍茫,把词人那种孤凉思乡的心情,发挥得淋漓尽致。 词牌‘长相思’。贵族出身,官至御前侍卫的纳兰性德,难得沾染了一身文人气,可惜却英年早逝。”三十一岁——合该是多英烈的年华,念词的秋梦天,心中隐隐有股不忍、酸涩。堂上授课的先生呢?他心里又是怎么想?如何看待? 台上先生一袭白衬衫,鼠灰长裤,领口松敞着,领带垂结,极是艺术家的不修边幅,他靠着讲桌,单腿跨坐。坐在后排的秋梦天远远望着,书本摊开,上头满坑满谷原子笔线条交错的“纳兰性德”,但凝神细看以后,“纳兰性德”写到最后,字字却已变迹成惊心动魄的“纳西斯”。 “我看见了。”纪莎莉挨着她坐,眼光盯着前方,不动声色地露出这句话。 秋梦天也盯着台上先生看,对纪莎莉的话充耳不闻。 “前天晚上,我看见了。”纪莎莉不死心又说。 秋梦天仍是动也不动,眼光追随着台上的先生。 “你不用紧张,”纪莎莉说:“我不会说出去的,因为那只会对我不利。我告诉你,我喜欢他,他是我想要的那一型男人,我不会让给你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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