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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做贼一样,罗沙眼睛滑溜地一转,确定没有人在注意她,才小心地合上小册子。那是她的秘密手记小册,取名“淡淡幽情”。封面上是个颦眉托腮,带点忧郁的少女。

  她收好小册,然后拿出周记,想了想,提笔写着:

  “是一个新的开始,不缅怀过去,不憧憬未来,努力现在。”

  写完,她低头又看了一次,笑了起来。她实在真佩服她自己,背得出这种陈腐老八股。

  “马琪,帮我传到前面,说我要补交的。”她把周记传给前方的马琪。

  “你现在才交?有够混的!”马琪随手翻了翻她的周记。

  “别乱翻!”她打了马琪一下。“现在几点了?杨贵妃怎么还没来?”

  “杨贵妃请假生孩子去了,临时找不到代课老师,所以放我们自己吃草喽。”

  “真的?还好我便当没蒸,刚好提前用膳。”罗沙喜孜孜地拿出便当。

  吃到一半,祝艾波转过头来,没事找事,说是要做什么心理测验,题目是:什么样的疼痛,让你最难忍受?.

  林子倩耳朵尖,越过北纬三十八度线。来到青瓦台说:

  “胃痛。我最受不了胃痛了。”

  “马琪呢?”

  “牙疼,”马琪点点腮帮。“尤其是‘智齿’,每次只要火气稍微大,就痛得我受不了,”

  “二胡?”

  胡书玮放下课本,拿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说:

  “我有偏头痛的毛病,最恨那种折磨了。”

  “好……依照我的推论,”祝艾波开始分析:“子情是神经质型的,容易为一点小事紧张、叽哩呱啦叫。马琪原则上属于心思细腻缜密型的,但得小心注意有歇斯底里的倾向。至于二胡。易怒、暴躁、缺乏安全感,基本上是心智未成熟型。”

  “那你自己呢?”

  “我啊──”祝艾波说:“我有经痛,属于女性阴柔纤细的象征。”

  这是那门子的分析理论!罗沙用汤匙挖了一口饭送进嘴里,问祝艾波说:

  “艾波,你这是根据什么分析的。佛洛依德?还是杨格?或者其它什么心理大师派别?”

  “都不是,我是根据独家的‘波氏精神分析理论’。”

  “无聊!”胡书玮戴起眼镜,继续看她的书。

  其他的人把方向转到罗沙,追逼她,最不能忍受什么疼痛。

  “不能说。”罗沙摇头。

  “为什么不能说?”

  “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为什么?”她们还是不放弃。

  她只好警告她们:“你们真要问。待会儿吃不下饭可不能怪我。”

  “这跟吃饭有什么关系?”林子倩奇怪地问。

  “关系可大了……”罗沙快速把便当吃光,才慢条斯里地告诉她们:“我最不能忍受的是,上厕所时‘千呼万唤还不出来’,偏偏后头又‘大珠小珠急着落玉盘’时的那种痛。”

  “想想看。”她继续补充说明:“肛门口有个东西堵在那里不肯出来,偏偏肚子又绞痛得受不了;那滋味多难受,多──”

  话还没有说完。祝艾波就爆出一声尖叫:“唉呀!罗沙,你好脏、好恶心哦!”

  惹得全班都回头看罗沙探究竟,马琪也边笑边捶了她好几拳。

  “是你们自己说要听的,”罗沙摆出最无辜的表情。

  可是结果,叫归叫。中午那顿饭,她们吃得比谁都香;罗沙支着下巴。看她们吃饭,说:

  “你们就是喜欢夸张。女人啊!真是世界上最会矫柔造作、夸张的动物。”

  没有人理她。她看着看着,又突然说:

  “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马琪速度最快,一下子就把午餐解决。

  “忘了。”

  “那你还说!”

  “你们相信梦境是一种预言吗?”她又问。

  祝艾波把剩下的饭倒掉,也算是用完午饭。她挑了挑眉说:“梦是一组迷惑的问号,危险的惊叹号。”

  “是吗?”

  “谁要跟我去福利社吃蛋糕!”林子倩高兴地插进来问。

  “子倩,你才刚吃完便当呢!”祝艾波夸张地摇头。

  林子倩很委屈的说:“可是人家肚子饿了嘛!”

  “我要去!罗沙你也来!”马琪推开桌子站起来。顺势抓起罗沙,连带地也把祝艾波拉出来。

  出了课室。她们才发现天空蓝得那么瑰丽,又高又辽阔,让人禁不住想发誓。

  罗沙觉得胸中一股热浪澎湃,忍不住大声呼叫: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时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哎!我真真是爱死了李白!这光景,如果再逢起风,我该可立几千几百个誓言呢!”

  “算了吧!”祝艾波讥笑地说:“你的誓言最不值钱了。你发誓就像在吹泡泡气球,不用针戳,自己就会破。”

  她这番话让罗沙泄气极了,可是罗沙一抬头,望见满空的蓝颜色,立刻又雄心万丈,觉得没有什么是不能发誓的。

  采购完粮食后,她们几个在福利社外遇到了速水真澄──罗沙正张得好大一个嘴巴,在咬马琪手上的那支红豆冰棒。

  速水真澄看着在笑,嘲笑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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