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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病恹恹的蓉仙看见了月仙所惊骇的原因,原本不太明显的淤痕,经过一夜居然变得颜色深浊,令人可怖。

  昨夜种种不堪回忆齐涌心头,蓉仙的脸色倏然涨红又褪成惨白,才止住的眼泪又簌簌落下。

  “姊,是谁……”月仙声调沉稳,不似她年纪的老成。

  蓉仙摇头不语。月仙只感觉到体内有一点火星迸裂,正慢慢扩散到全身,随时可能引爆。

  “我和爸爸还以为你只是感冒。”月仙暴躁怒道。她无法忍受有人欺侮懦弱良善的姊姊,光是她身上的乌紫青红就够让她气冲牛斗!月仙的话触动了蓉仙的疑虑,她惊惶地抬头,“爸爸呢?月仙,不要让爸爸知道。”

  “这种事你教我怎么跟爸说?”月仙又悲又气,脱口而出,“如果妈还在就好了!”

  “月仙……”蓉仙挣扎着穿上睡衣,现在的她只想找个幽静僻处,独自平复心里的创痕。“我没事。真的!”她语气微弱的说:“你也知道,我一向很容易淤伤,稍微跌倒碰撞,淤青就好几天不褪,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

  见到神情萎顿的蓉仙强作泰然,月仙心里明知这是她自欺欺人的饰词也不忍心逼问,咬着牙咽下怒气;她又怕蓉仙烦恼,遂放柔了语气道:“吃药吧,吃完了再睡一会。”

  回到自己房间,月仙用尽力气捶打着心爱的泰迪熊,双眼泪光盈盈,咬牙切齿。

  不管是谁,伤害了蓉仙就必须付出代价!深沉的无力感与挫折,恨不生为男儿身的遗憾在月仙心中吶喊。该死!酒,愈喝愈清醒。蓉仙惊怖惶悚的眼神,一直浮现在剑丰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灌下一瓶白兰地的他,仍然无法摆脱掉罪恶感。

  他犯下了无可挽回的滔天大罪!

  剑丰以手支额,思绪一片混乱。如果他不是被嫉妒冲昏了头,也不会对蓉仙做出这种卑劣举动。天知道他原本的计画只是想诱惑蓉仙,而不是强暴她啊!这项丑陋的认知令他瑟缩。再灌下一杯白兰地,他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蓉仙瑟瑟发抖,惊魂失色的模样几乎让他心碎。他一向自负,在男欢女爱的游戏中无往不利,也经常以“如蜂采华,但取其味,不损色香”这句话来夸口。没想到,今天自己居然成了摧花辣手!他作梦也想不到蓉仙还是个处女,以她的美貌、年龄,还有那个如影随形的“石学长”,他根本不曾想过这种可能性。

  他把蓉仙僵直紧绷的反应误以为是矜持作态,全然不察她是受惊过度而无力反抗。强暴!他发出低吼,将手中的酒杯用力掷向墙壁,玻璃破碎的声响无法驱走这个丑恶的字眼。

  强暴!老天!他做得多成功哪!

  我的罪孽无人可恕……

  何李玉凤接到电话之后,脸色大变,偷偷瞄一眼正津津有味吃饭看晚报的丈夫,缓缓开口:“知道了。你先别动,我马上过去。”

  “我去剑丰那里一趟。”她对何泰成说。

  “怎么啦?”他头也不抬地问:“心血来潮看儿子?”

  “哎呀!还不是眉姊,剑丰交代她买寝具,她老是买地摊货,让剑丰生气,所以打电话来诉苦。”

  何泰成打断妻子的话,“理他呢!教他自个儿去买!”

  “我上次在‘鸿宇’帮他买好了一套,一直忘了拿去,我想藉这个机会去看看他。一个人居住在外,难免有照管不周的时候。”她想着说服人的说词。

  “我还以为那一套是你要自己用的。”何泰成觉得儿子已经大了,哪还要做娘的关心。

  何李玉凤若无其事说着:“我嫌深蓝色太老气,有点岁数后反而喜欢花花绿绿些比较年轻。”

  何泰成取笑道:“老青春。”

  何李玉凤瞒过丈夫,一走出何宅大门,微笑马上被冰霜取代。

  眉姊在何家帮佣了近八年,早被他们视为一家人,去年剑丰嚷嚷着要“独立”,也不知怎么甜言蜜语地将眉姊哄了过去,何李玉凤心想,有眉姊照料儿子,她也可以稍微放心,就应允了。

  有了这一层缘故,眉姊所说的话,何家夫妇没有不信的。

  何李玉凤咬着唇,如果眉姊刚才在电话里所说的没有夸张,恐怕剑丰这孩子要出大纰漏了!天啊!希望不致如此……坐在计程车内的何李玉凤绝望地祈求。忐忑不安的心情令她胃部一阵收缩,似乎是在暗示着——事与愿违。

  “太太,”眉姊扭绞着手指,如释重负道:“你总算来了!谢天谢地。”

  何李玉凤沉声问:“剑丰人呢?”

  “少爷在书房里,喝醉了。”眉姊咽下一口唾沫紧张道:“本来我是不该多嘴的,可是少爷这次太反常了,班也不上,人也变了个样,还有房间里……床单……”

  眉姊住口不语,何李玉凤径自走到儿子的卧室,眼前所看到的景象令她胃部生疼。狼藉不堪的床铺和床单上的深浅污渍,告诉她出事了!不!不要是她……何李玉凤在心中默祷。

  “剑丰!”何李玉凤厉声暴喝,疾步走向书房。

  书房里酒气冲天,剑丰缓缓抬起头来,“妈。”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委靡不振的模样和狂乱绝望的眼神,令何李玉凤的心凉了半截。

  她颤巍巍地开口:“剑丰,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伤?剑丰茫然伸手触摸左颊,那是蓉仙指甲刮过的痕迹。他的嘴角扭曲咬牙说着:“跟蓉仙所受的比起来,这根本不算什么。”

  “剑丰!”左胸一阵痛楚,令何李玉凤由齿缝迸出:“你不会!”

  “我不知道她还是处女。”他嘶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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