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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亚烈摇了摇头。如果有危险的话,他还会停在草地中央,这种腹背受敌的地方?然后他想起了杰宓对打仗的事一无所知,所以才会问出这种问题。

  杰宓决定下马伸展一下筋骨,但亚烈的手按住她的腿阻止了她,而且他的动作绝对称不上是温柔的。杰宓了解了他的讯息,但她实在不明白他们停在这儿做什么。她将双手交叠在膝上,耐心地等待。

  远处传来一阵轻轻的口哨声,然后突然间由附近的树林里出现了数十个穿著黄棕格子披风的人,他们开始走向他们。

  杰宓不知道自己正紧抓亚烈的腿,直到他的大手覆上了她的。“他们是盟友,杰宓。”

  她立刻放开他,挺直背,再次将手放回膝上。“我也是这么猜想,”她撒谎道,而且愈描愈黑地加上了一句:“即使由这么远的地方,我都可以看见他们在微笑。”

  “就算老鹰也没有办法由那么远的地方看见他们的表情的。”

  “我们英格兰人有绝佳的视力。”

  亚烈终于转过头来看她。“这是你们英格兰人的幽默吗,老婆?”

  “这得由你决定,丈夫。”

  “啊,你是的,”亚烈回答。“我已经学会了英格兰人的幽默感。”

  “请问那是什么?”

  “你们没有丝毫的幽默感。”

  “那不是真的,”杰忘争辩道。“我可是有全世界最好的幽默感。”她忿忿地道,转过头不看他。但亚烈立刻又将她叫回来。

  “杰宓,等会儿他们过来时,你必须一直看着我,不能看其它人,明白吗?”

  “你不要我看他们之中任何一人?”

  “正是。”

  “为什么?”

  “不要质问我的理由。”

  杰宓的声音变得像他们周遭的北风一样地冷冽。“我可以和他们谈话吗?”

  “不行。”

  “他们会认为我粗鲁无礼。”

  “他们会认为你是个驯服的好妻子。”

  “我不是的。”

  “你会是的。”

  杰宓的脸上热辣辣地,她对着亚烈大皱其眉,但他已经转过头看着正前方,不再理睬她。“亚烈,我应该下马,跪在你的脚下吗?那样你的同盟不是更可以看出你的妻子是多么地驯服?”她的声音中透着怒气。“你说呢,大人?”

  “这是个很好的建议。”他回答,而且听起来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杰宓气愣了,一时竟然无话可答。

  不过尽管她生她丈夫的气,她并不会在这些人面前显现出来。她会扮演一个完美、温驯的妻子,等到和亚烈独处时再找他算帐。

  那些人到达空地时,杰宓的目光一直看着她丈夫的侧面,她费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让脸上保持毫无表情。杰宓本质上并不是个宁静的人。

  亚烈几乎从未看向她的方向,他们以盖尔语交谈。杰宓听得懂大部分,虽然他们的话和毕克教给她的低地方言有一些不同。

  亚烈并不知道她会讲他们的语言,杰宓决定不告诉他,她打算善加利用这个优势。

  她听着他拒绝那些人提供的饮水、食物及住处,现在他的态度是冷硬、毫不妥协的,十足一个大领主的气势。那之后那些人开始向他报告最近族里发生的事。

  杰宓知道他们正在密切地观察着她,她努力地保持脸上毫无表情——尽管这项工作艰巨极了,绝望之下她向上帝求助,只要祂能帮助她熬过这一次的羞辱,她发誓以后会颂上一个月的祈祷词。

  一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了亚烈以她为耻,而这项发现几乎令她哭泣。但这份自怜的心情只维持了一、两分钟,继之而来的便是狂怒。她知道自己并不像其它人一样地漂亮,但她也没有缺手缺脚呀!她父亲还曾经说她非常地漂亮,当然,他一直当她是宝贝,喜欢称赞她。但到现在为止,她也没有遇到哪个人看到她时,会觉得她丑得必须转过头去的。

  亚烈俯身捞起“野火”的缰绳时,她听见了那些人问他她是谁。

  “我的妻子。”

  他的语气里丝毫没有骄傲,事实上他的语气几乎就像是在提到他的狗一样。不,杰宓很快地在心里更正,他的狗在他的心目中或许还比她重要。

  亚烈正在催策他的马离开时,另一个人也喊道:“她姓谁名啥呀,金亚烈?”

  他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亚烈的目光缓慢地扫过了每一个人,他脸上的表情就像石刻一般,叫杰宓不由得心寒。

  等他回答时,他的声音似冰霰刮过一般。

  “她姓我的姓。”

  杰宓开始在想他或许不是人类。亚烈似乎永远不会饥饿、口渴或疲倦,他唯一停下来休息的一次是杰宓要求他的。而天知道杰宓有多么痛恨求他任何事。

  任何英格兰人都会照顾、体贴妻子的需要,但亚烈似乎常忘了他还有一个妻子,杰宓觉得自己对他的价值几乎就像他腰间的刺。

  她累坏了,而且她敢说自己看起来大概就像个老妪。然后她告诉自己她的相貌并不重要,在亚烈拒绝将她介绍给他的盟友认识时,他就已经杷的他立场表白得够清楚了。她对他一点吸引力也没有。

  哦,他也不是什么白马王子,杰宓决定,他的头发几乎和她的一样长。是的,她的丈夫是个野蛮人,杰宓忿忿地想。

  如果亚烈能对她多表现一点温柔,她对他的印象也不会这么差了。但高山的空气似乎影响了他的心智,因为他们爬得愈高,他的态度就变得愈加疏远及冷淡。

  这个男人的缺点比撒旦还要多,他甚至连算术都不会。他明白地告诉她他们三天内就会到他的地方,但他们已经在野地里露宿五天,然而现在为止,一个金家人的影子也没有。或许是他的方向感和他的计算能力一样地差?但杰宓已经筋疲力竭,无力去想那个可能。

  亚烈停下来休息。他照顾马匹时,杰宓走到一处小湖边,略微清洗。湖水冷得像冰一样。之后她放松全身躺在草地上。哦,她真是疲倦到了骨子里。她打算闭上眼休息几分钟,再起身穿回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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