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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他来这里做什么?为什么要大老远跑来钓鱼?因为她在这里。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傻。他考虑掉头把车开回纽奥良。没错,他应该那样做。如果动作快,他可以赶上晚班飞机,在午夜前回到波士顿。他属于那里,不是吗?想要钓鱼,他可以驾船出海去钓大鱼。

  他在发神经,就是这么回事。明知道应该回头,他却继续开车往前。

  道路又转个弯,“天鹅酒吧”赫然出现在正前方的小路尽头。一看到那栋建筑物,他就爆笑出来。天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酒吧。它有波状的灰色侧面和倾斜的金属屋顶,看起来像是老旧的大型谷仓,但屋顶上的大天鹅足可验明正身。只不过它根本不是天鹅,它是红鹤,而且一只翅膀靠一根细铁丝岌岌可危地吊着。

  砂砾停车场里停着一辆破旧的小货车。塞奥把他的车停在它的旁边,然后下车脱掉西装外套,一边卷起蓝衬衫的袖子,一边走向酒吧大门。他走到一半时想起穿外套是为了遮掩腰际的手枪和枪套,但天气闷热得令他不想再穿上外套,他决定不去担心手枪会惹人注目。米雪已经知道他随身佩戴着枪。何况,他正忙着思索杰可问他来做什么时,该怎么回答。他怀疑杰可会喜欢听实话。我迷上了你的女儿。是啊!实话可以使他解脱,但一定也会使他的鼻子挨上一拳。

  大门虚掩着,塞奥推开门走进去。他看到杰可在吧台后面用抹布擦拭着木头台面。塞奥拿下太阳眼镜放进衬衫口袋里,朝杰可点个头。希望杰可记得他,否则他还真不知该对他说什么。他来宝文镇的另一个理由是什么?钓鱼。对,他想要钓鱼。

  杰可记得他。他一看到塞奥就像乡村歌手开唱前那样大喊一声,然后扔下抹布,在工作服上擦干手,满脸笑容地绕出吧台。“想不到。”他说。“真想不到。”

  “杰可,你好吗?”

  “好,塞奥。我好得很。你来钓鱼吗?”

  “是的,先生。”

  杰可热切地抓住塞奥的手猛握。“真高兴见到你。前天我还在跟蔼玲说我们还会相遇,这会儿你就在眼前了。”

  塞奥知道蔼玲是什么人。杰可在医院时提到过他的妻子。

  “尊夫人好吗?”他礼貌地问。

  杰可看来吃了一惊,但迅速恢复镇定。“内人蒙主恩召好些年了。”

  “很遗憾。”塞奥越来越困惑。“如果你不介意,请问蔼玲是什么人?”

  “内人。”

  “哦,那么你续絃了。”

  “没有,蔼玲去世后我一直没有再娶的冲动。我不认为我能再找到一个和她一样好的女人。”他停顿下来,微笑一下。“我就知道你会主动出现。我考虑过打电话给你,但知道那样做,米克会剥了我的皮。何况,我认为你会想办法到宝文镇来。”

  塞奥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杰可的话。杰可接着说:“我知道只要我使你想起钓鱼,你自然会想办法休几天假。真正的钓手永远无法抗拒钓鱼的诱惑,无论他有多久没拿钓竿了。你说是不是?”

  “是的,先生。”

  “如果你果真是天生的钓手——我有预感你是——那么我非和你配对参加下周末举行的钓鱼大赛不可。我向来和老友瓦特搭档,但米克昨天不得不摘除他的胆囊,他在短时间内都不适合钓鱼。他已经叫我另觅搭档了。到时你还会在这里吧?”

  “我还没有想过要在宝文镇待多久。”

  “那就一言为定。你会待下来。”

  塞奥忍不住笑了。“你说的是哪一种比赛?”

  “喔,那可是这个地区的年度大事,”他说。“方圆百里内的钓手都会来参加比赛。每个人在报名时都得缴交五十美元,累积起来可是一笔为数不小的奖金。过去五年来,我一直想打败柏莱世和他的弟弟察礼。从比赛创办以来,每一年的绶带和奖金都被他们拿走。高级钓具使他们占尽优势。比赛规则并不复杂。你只管钓鱼,时间终了时裁判在众人面前把你钓到的鱼过秤。事后会在这里举行供应肯犹美食的宴会。对了,你觉得我的酒吧怎么样?”他问,朝四周比了比。“不错吧?”

  塞奥感兴趣地打量周遭。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照在硬木地板上。桌子靠墙摆放,椅子倒放在桌面上。水桶和拖把靠在吧台角落上,左边有一台点唱机。吊扇在扇叶缓缓转动时卡哒作响。跟外面的高温相比,屋里异常凉爽。

  “很不错。”他说。

  “我们在周末都可以做不少生意。”杰可说。“真高兴见到你,小伙子。米雪也会很高兴,她不只一次提到你。”

  不知何故,他觉得最后那句话特别中听。“她好吗?上午我去看辜医师时,他告诉我,她的诊所遭人破坏。”

  “他们企图捣毁她的诊所,毫无道理。他们没有拿走任何东西,只把它翻得乱七八糟。可怜的米克只来得及检查现场。她今天早晨发现诊所遭人破坏,但刚回家换好衣服又被叫回医院去动手术。她没空处理善后,只好叫我和她哥哥帮忙收拾。我告诉你,她总是筋疲力竭。我怕她随时会倒下。”

  “我没事,爸爸。”

  塞奥闻声转头,看到她站在门口对他们微笑。她穿着卡其短裤和沾到油漆的红白条纹运动衫。

  他努力不去盯着她的腿看,但就是做不到。她的双腿修长匀称……简直是美得没话说。

  “布先生,你怎么会到宝文镇来?”米雪问,祈祷她的声音听来够冷静。发现他在父亲的酒吧里使她大吃一惊,当他转身对她微笑时,她只感到两腿发软。她的心开始小鹿乱撞,她十分确定她脸红了。有何不可?就像手术室的护士说过的,布塞奥帅呆了。

  “问那种问题是待客之道吗?”她的父亲说。

  她无法从看到塞奥的惊愕中复原。“你打电话叫他来帮忙吗?”她问父亲,指责地皱起眉头。

  “我没有,小姐。别对我横眉竖眼。你的礼貌到哪里去了?塞奥开刀住院时,我邀请他来跟我一起钓鱼。”

  “爸爸,你无论见了谁都邀请他来跟你一起钓鱼。”她说,然后转向塞奥。“你真的是来钓鱼的?”

  “事实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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