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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阎仲羿实在是又急又气,他一心担忧她著凉,可这一磨蹭,她还是得著凉哪!他索性将她拉近火光处,替她保持一点热度,才捺著性子将穿衣服的方式慢慢叙述了一遍。

  他对女装也不甚懂,可不过就是穿衣服嘛!有什么难的呢?只是,女人穿的服饰相较之下是复杂多了,也幸好这套衣衫只是乡野村妇惯常穿的样式,比一般大户人家女子的服饰来得精简许多。总之,难不倒他便是。

  “听起来不难嘛!”悠儿笑著,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

  “你懂了?”阎仲羿颇为怀疑。

  “懂。”悠儿一个劲儿地颔首,拿过衣衫便要往身上套。

  “等等!”阎仲拜喊道:“你得先把湿衣脱掉哪!”

  “对哦!”悠儿又是一阵傻笑,随即愣在原地,呐呐地说道:“这要怎么脱?”

  阎仲羿差点要两眼一翻向后蹶倒,他没好气地道:“难不成要我帮你脱吗?”

  悠儿两眼一亮,显然觉得这是绝妙好计的直点头,“可以吗?你会脱吗?”

  他简直是哭笑不得,“这不是会不会的问题,而是……”

  “而是什么?”她不懂他的难处。

  “你……”阎仲羿本想说明男女之间的礼仪,可转念一想,他既早已认定了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况且这些繁文缛节纵使说了,她说不定又有一堆问题想理清,他倒不如别说了。

  “怎么了?”她瞧著他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

  “没什么!”他望定她,“你要记得,以後得学会自己著衣,再不然也只有我能帮你,别人都不行,知道吗?”

  “那……小宝可以吗?”她偏头想了想後,问了个让他蹙眉的问题。

  “她也不行,只有我可以。”他斩钉截铁地说完後,又补了一句,“不许问为什么。”

  “为……”悠儿的话硬生生地被打断,她咬紧了唇,委屈地一声不吭。

  见她如此,他觉得自己似乎过分了些,才缓下语调试著解释,“你或许不懂,身而为人有很多的规矩,这些规矩也许没什么道理,可就是前人流传下来的,若不遵守,很可能被视为离经叛道,大胆狂妄。”

  “为什么呢?那些规矩一定是对的吗?”悠儿问。

  “也不能说一定是对的,可是,当所有人都这么做的时候,他们就会认为这是‘最好’且是‘对’的,一旦你反对,他们就会认为你是‘不好’而且大错特错。”阎仲羿苦笑。

  “不管他们怎么想就行了嘛!”悠儿觉得麻烦极了。

  “怎么可能不管呢?人活在世上,很难完全摒除他人的眼光,为了不受到责难,只好选择和大家一样。当然,这也不全然是坏事,总得有个规矩来约束人类的行为,否则岂不天下大乱了?”阎仲羿无奈地道出身而为人的矛盾。

  “真是太复杂了。”悠儿实在难以理解,还是当鱼儿自在多了。

  “是很复杂,但是,日子还是得这么过下去的。”阎仲羿做了结论。

  “为什么要这么无奈呢?这世界那么大,一定有很多好玩儿的事,如果把自己局限住了,那多无趣啊?难道就不能不理会他们吗?”悠儿单纯的心思陡然震慑了阎仲羿。

  “不理会他们……能吗?”阎仲羿喃喃道。

  “不能吗?”悠儿反问。

  阎仲羿失了神,兀自思索著。

  能吗?

  如果能,他又何尝不希望如此呢?如果能,他想抛下爹亲交付给他的重责大任,带著悠儿游山玩水,自由自在地过一生;如果能不顾身为儿子的道义责任;如果能无视于旁人认为他是不肖子;如果能……

  “也罢,先别提了,”阎仲羿收回思绪,“总之,其中的一项规炬,便是男女之间的礼数。你是个女子,我是男子,男女之间不能太过亲密,否则……”

  “否则什麽?”悠儿好奇了。

  “否则,那女人就该属於那男人,一辈子都得在一起。”

  “怎麽可以这样?”悠儿嚷嚷著:“好像女人一点都不重要,为什麽不是男人属於女人呢?”

  “悠儿,这是个父权社会哪!”阎仲羿说道:“这就是规矩,大家都以此来规范行为举止,你说它一定对嘛似乎也不见得,可若是你违背了,众人就会指责你……”

  “真讨厌。”悠儿蹙起了眉,唇儿一撅,道:“当人还真可怜。”

  阎仲羿一笑,伸手揉开了她眉间的结,柔声道:“也不是全然那么可怜的。说了那么多,只是想要你了解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帮你更衣,你得学著自己来,或许也可以找个丫鬓帮你,只是……我实在不愿别人瞧见你,才会说不可以的。”他的占有欲强烈得不可置信,是她让他更进一步地了解自己。

  “那……如果你替我更衣,我就属於你了吗?”悠儿问著。

  阎仲羿温柔地望定她,“在我心里,我渴望你永永远远属於我,只是……你愿意吗?”

  “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只是可不可以别属於你?因为这听起来好奇怪,好像我是个东西似的。”

  “那只是个比喻。对我来说,这代表我们两人之间的誓言。”他从不曾如斯温柔,目中只有她。

  悠儿一听,心里不禁一暖,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她从不知害羞为何物,只是这一刻,这氛围……就是让她莫名地发窘。

  誓言呵,听起来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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