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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你是个刁钻、蛮横,不讲理的野丫头……”

  “喂!够了吧!”她低叫的喝阻了他,心头不悦。“我可没得罪你哦!别出口就伤人!”

  “伤人总比伤心好吧!你尝过伤心的滋味吗?我可是一直被你刺伤得体无完肤啊!”他哇哇怪叫。

  伤心?这两字令水蓝原本稍宽舒的容颜,顿时含忧蕴愁了好一晌。伤心?她怎会没尝过这苦闷的滋味呢?她的往事,哪一段不是甜蜜中沁着深深的忧虑,平和中带着浓浓的惆怅?伤心?她只怕这两字从未曾远离她。伤心——哎!她叹了好长一口郁气,眉锁得愈紧,眼也愈掺萧索了。雷远见状,不知无意逗弄的欢乐反促使她徒添无谓感怀,他提振起精神,大力拍下手转移她注意,声调轻快带喜的兴匆匆说:

  “怎么?自我反省的结果,你确实亏欠我许多,理不直气不壮起来了吧!”

  “你当我……”这家伙竟误认她顷刻前离怀的愁绪是缘于他,真是太讽刺了,哈!“雷先生,我今夜才发现,你全身上下都是幽默细胞耶!你自己没察觉吗?”

  “这只是我其中一项优点,最不足为道的一点,”他难得忒谦的,小指头比了比。“将来你会渐渐发现,我这人有数不尽的优点等你去挖掘,你多和我亲近就能明白了。”

  “你这是自夸或炫耀?”

  “随你怎么想,我从不敢纠正,就是——”他总算想到她话意有何奇怪之处了。“自夸或炫耀其间有何区别吗?”

  “大致上是差不多。”她同意。

  “那你——”

  “你又不懂得谦虚,我自然只好用这类似的同义词由你二选一咯!”她很体贴人的。

  “你待我真是太好了,水蓝,让我无话可讲!”他感激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作状的抹抹眼角,拧了拧根本就干得滴不出水的手帕,掠在衣架上等晚风吹干。

  “哦?我待你怎样好?能举个实例吗?”她巧笑盈然,存心出难题考他,明知他举证不出。

  “嗯,当然好咯!”他搔头捻胡,想了半天,仍一无所获。

  “怎样呢?快讲啊!”水蓝只闻他在口里不断发出“唔,呀,呃”的虚词,却思忖了良久犹不见有下回分解,不禁缺乏耐性的催催他。

  “别那么心急嘛!瞧!我刚想到的,又被你这么一打岔给忘掉了,你赔我来!”他懊丧责怨的,摊掌向她索赔。

  “雷远!”

  “好,好!不胡闹了!”他投降的双手齐摇,怕了她。“不过,在我讲之前,多少给我一点揭示嘛!我才好接下去讲!”

  “你……”不知怎的,和他说话,总会被气得讲不出话,一肚子火。“早知你没有诚意,算了,放过你,回房睡觉去!”

  好长一段时间,沉默游移至他俩身畔,环绕着流连不散,水蓝察觉到这种静默,不甘愿的回瞅他,发现他一脸的委屈表情,可怜兮兮极了,撇唇嘟嘴。

  “你怎么了?”她别扭,却不得不关心的问。

  “我害羞。”他含羞带怯的低下头,一望即知装模作样,另有玄机。

  害羞!?真是新奇、难得,人类的历史又得改写了!水蓝无聊的瞪着他,不说话。

  “你都不问我为何害羞吗?”他欲语还羞的偷眼看她。

  “你都已代我问了,就自动回答吧!”

  “我害羞……是因为你刚说的那句话。”他垂睫低目,面泛红潮,涩羞不已。

  “我刚说了什么?”她托颏沉思,举头向月。那么多话,她怎记得是哪一句?

  “你说……叫我回房睡觉。”他羞颜的提示,头垂得更低了。

  “没错呀!夜深了,是该回房睡觉,这话也有错?”她百思莫解。

  “当然有错!”他胀红了脸,声大气粗的猝然恶吼,吓了她一跳,又在她不及反应时速地扭转了音量,恰若夜语呢喃,低不可闻。“我们还没结婚,怎可不顾礼教的同床共枕?万一……万一有了孩子,你又不肯嫁我,那我可怎么办才好?”看来他可顾虑周到。“不过,如果你坚持……我也不会拒绝,只要你事后肯……肯负责任就好了!”他绞弄衣摆,越说越离谱。“来吧!水蓝,你家或我家?”这会儿他又变得积极得很了,不用人催促。

  “你说呢?”她笑脸迎人,大有奉陪之感。

  “我看,我家好了,毕竟你那儿有水柔在,这事儿童不宜。”他说得庄严肃穆,一本正经。

  “好,但在我去以前,你先过来一下!”她招招手,招唤他。

  他遵从的跑了过来,在两家相隔一墙的阳台上探出了头。

  “什么事?”他兴致勃勃的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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