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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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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如此这般的轻松说笑气氛当中,美味佳肴开始陆续上桌了。两人决定短暂地中止谈话,先享用美食为止。 柴汉慈先斯斯文文地将盘中长长的芦笋切成几段,正要好好品味,却又忍不住悄悄抬眼,去看坐在对面的安奉岩,只见他神情愉快地试着用叉子去卷起盘中的意大利面条,看起来完全像是个童心未泯的大男孩。 很难想像安奉岩会有这一面。平时的他,虽然脸上常挂着微笑,行为举止谦逊而易于亲近;但是柴汉慈总觉得,他的眼中隐约透着一种洞察世情的神色,外表和气,却是谁也看不出他心里正转着什么的心思。 然而如此深沉难测的男人,现在却笑得灿烂而没有心机,毫不避讳提及自己的私事,和平日简单判若两人。同样善于回避提及私事,柴汉慈自忖即使是心情轻松的现在,也不能像他这么坦然以对。 柴汉慈很早就知道安奉岩对自己有好感了,只是她一直不以为意。但愈是接近他,就愈发现他和其他追求者的不同。没有鲜花、珠宝,他的示好,却是以坦诚无伪的方式来表达。虽然她向来不提私事、即使愉快如现在也是语多保留,但也能感觉出他的真心关切。 虽然安奉岩的真心柔情并不足以瓦解她的理智,但柴汉慈依旧难以否认,对他,心中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同感受。 安奉岩偶然抬眼,就发现柴汉慈澄澈似水的双眸,正静静的凝视着自己,神态若有所思。这是否表示她心中正在思考着与自己有关的事呢?安奉岩既关心又好奇,索性放下刀叉,以开玩笑的口吻问说: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难道是因为我的吃相太难看吗?” 柴汉慈回过神来,镇定自若地嫣然一笑。 “正好相反,就是因为太过优雅细腻了,才让我看傻了眼。” “哦?” 安奉岩听了,倒没有立即开口应答,只是挑了挑眉;但是他的眼神里,却带着饶富深意的笑意,似乎对于柴汉慈这样随意的回答觉得很有意思。 当然,柴汉慈也明白,如果安奉岩能够这么轻易就被打发掉,他就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了。老实说,在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想要逃避对方的追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对方是安奉岩。光看他炯炯有神的眼,深深的凝视着自己,心里就觉得有压迫感。 姑且念在他是个很好的人,对自己又是这么尊重,所以不等安奉岩开口,柴汉慈就先弃甲投降了,避重就轻地微笑“招供”说: “好吧,别那样看着我,我说。我只是在想,现在的你和工作时的你,感觉很不一样。” 安奉岩一点也不惊讶。他非常了解自己,在柴汉慈足以融冰的盈盈笑脸前,他根本无法像工作时那样戴着面具武装自己。不过他想要听她多说一些对自己的印象,于是笑着问道: “这怎么说?难道我上班时都是不苟言笑吗?” 柴汉慈笑了起来,撑着腮边的右手下意识地玩弄着自己纤细光滑的耳垂,晶亮的眼眸里带着笑意,那神情就像四年前,安奉岩头一次在KTV里见到她的妩媚模样。 “如此你总是不苟言笑,怎么能让那么多女孩爱慕呢?我只是觉得,现在的你,就像一般二十来岁的男孩子一样,心里没有什么负担。很难想像你工作时的表现是那么练达老成,倒像是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似的。” 听完柴汉慈的形容,安奉岩不由自主地静默了一会。但是最苦的日子已经熬过来了,现在回想起受到现实磨练的过去,安奉岩已经没有情绪了,虽然心头仍有种难言的、百味杂陈的感受。 柴汉慈很快就发现安奉岩的异样神情,想必是刚才自己的言语中有部分触动了他的心境。若是安奉岩不愿谈,她自然不会勉强,于是笑着说: “开玩笑的,你可别认真啊——” “不会,其实你的形容满适合我的。”安奉岩笑着先是阻止了她的安慰,继而看到她微感讶异地睁大了眼。安奉岩没有多想,便直说了: “我是家中老大,又是男生,我父亲在我大三时过世后,要担的责任当然就重些,所以对现实看得比较清楚,懂得保护自己,是理所当然的事嘛。”其实,除了亲朋好友外,这还是头一次,安奉岩主动对人提及父亲过世的事,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他相信柴汉慈能懂,也希望她能懂他。 听到安奉岩如果坦然,柴汉慈不由得一愣,对他掩藏在镇定笑容下的伤感神情,突然间,只觉得异常眼熟。 失去亲人的历程,在安奉岩说来似乎轻松容易,但是柴汉慈从十八岁起,就在人情世故里浮沉,纵使安奉岩轻描淡写没有多说,她也完全可以明白。“看清楚现实”和“懂得保护自己”的过程中,要经过多少难堪屈辱。这个过程,她也曾经历过、痛苦过,纵使安奉岩试图微笑着淡然以对,她还是能清楚感受。 柴汉慈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说说笑笑了那么久,但是直到这一刻,柴汉慈才首次正视到,两个早熟的心灵,竟有着相同的跳动频率。望着安奉岩斯文中隐含坚毅的神情,柴汉慈在他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相类似的心情,拉近了灵魂之间的距离;先前刻意筑起的疏离屏障,现在正悄悄崩解中。柴汉慈虽然笑不出来,但是肃穆中隐含怜惜的温柔的眼神,却流露出她最深刻的真心意。她觉得自己应该要做点什么来安慰安奉岩,让他感觉不孤单,不要像十八岁时的她。 “那段日子一定很难熬。”她低语,伸出右手,轻按在安奉岩放在桌面上的左手背上。“我能够体会。” 她的手和她的话语,都是那么贴心的温暖。安奉岩翻过手掌,轻握住一种被了解抚慰的幸福感。望着她关切鼓励的神色,安奉岩心里涌上一种说不出的宁静温暖情绪。 “谢谢你。”他坦然。“现在恶梦总算都过去了,不论是在经济上或者心理上。能这样,我已经觉得幸福了。” “是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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