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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其实会有这么多的顾虑,目的都为了要让柴汉慈满足。既然她对那家餐厅的印象极佳,安奉岩也就没有任何异议了,开开心心地拦了一辆福特厂牌的计程车,拉开车门,笑说:

  “真是抱歉,我没有豪华轿车可以接送美女,只好招一辆高级计程车来聊表心意了。”

  柴汉慈笑着坐进车厢里。虽然比起其他追求者的阔气排场,安奉岩无疑是显得寒酸了,但是他自我解嘲的语气里坦然得听不出一丝自卑感。柴汉慈很欣赏他的自信。

  归功于两人身为同事,工作内容又彼此相关,有共同认识的客户的缘故,随便想都有话题可聊,因此在前往餐厅的路上,柴汉慈和安奉岩两人说说笑笑,气氛已经很融洽了。在抵达那间有精致红砖外的欧式乡村风味的小屋型餐厅,坐在落地窗旁一张铺着干净优雅的碎花桌巾的木桌前,闻到空气中飘来的淡淡的自然花香味,感觉就加倍休闲惬意了。

  “我对这里简直是一见钟情了。”安奉岩在游目四顾之后,不禁发自内心地赞叹出声。“你常来这里用餐吗?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柴汉慈从窗外调回视线,恰巧看见安奉岩正在自在地伸展双臂,放松紧绷的肩膀,一脸舒适满足的神态,显然是真的钟意这个地方,不是特别为讨好她才这么说的。她不禁微笑了。

  她不是个容易与人交心的人,但是安奉岩的真诚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松懈了她的心防,所以也就坦白回答说:

  “这里是和好友在逛街时无意中发现的。总觉得这里的气氛很好,很适合和朋友轻轻松松地谈天说地,所以每当好友回国来度假时,我常会邀她在这里聚餐,平时倒很少来这里。”

  安奉岩眼睛一亮!一个月来,他们交谈的范围,多半限于公务上,就算偶尔说笑,安奉岩也不曾听柴汉慈说过她的家人和朋友,这时听她愿意提及私事,他的兴致就来了。

  “生活在国外的朋友吗?真好,我活了二十六年,还没有到国外旅游过哩,好像很跟不上时代呢。”耸耸肩,又问:“你的朋友在哪一国啊?你曾经去那里找她玩过吗?”

  柴汉慈微笑。

  “我朋友在美国读书,出国四年了,我也只去看过她一次而已,多半都是她回国来度假时见面。”

  “一个人去美国吗?”见柴汉慈点头,安奉岩扮个害怕惊恐的表情。“你好勇敢!我光是想到要在陌生的地方,看陌生的文字就吓得半死……说不定还会看不懂!天啊!”

  柴汉慈被他滑稽的表情逗得咯咯娇笑不已;而看到柴汉慈笑靥如花,安奉岩也高兴起来,乘机追问:

  “那位朋友,应该是和你交情最深的朋友吧?”

  柴汉慈止了笑,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

  安奉岩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解释:

  “从你的语气里就听得出来啊!好像她回国来时,你才提得起劲到这里吃饭似的,如果不是很要好的朋友,怎会让你有这种感觉呢?”

  柴汉慈听了,不禁笑着叹了一口气。

  “你也未免太聪明了吧,真是让人嫉妒啊。”

  安奉岩立刻回答:

  “这不是聪明的关系,而是因为用了心。”

  柴汉慈微微一怔。这两句话乍听之下,倒也颇有道理。安奉岩确实是真正用了心去关切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才能有这么细微的体会。但是想深一层,若非喜欢她,安奉岩又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如此用心?

  在那一刹那里,柴汉慈竟感到有些莫名的心慌。

  安奉岩是个很好的男人,但不是她要的对象,他的真心诚意,都只会加重她心头的负担而已,所以柴汉慈索性佯装不懂,轻松自若地笑着说:

  “啊,既聪明又细心,怪不得你年纪轻轻就能够做到经理特助,这么看来,你的将来必定是前途无量了。”拱手作出拜托状,笑嘻嘻地:“安特助,以后要麻烦你多多提拔了。”

  柴汉慈会这么反应,安奉岩其实并不意外;但是,心里仍是不可避免的感到有些失望,不过他很快便将情绪掩藏在笑容之下。他很懂得欲速则不达的道理,目前只要两人能共享一顿愉快晚餐,就可以媲美阿姆斯壮跨上月球第一步的意义了。

  “这是当然的,为公司发掘人才正是我的使命之一啊。”

  “咦?我也算得上是个人才吗?”柴汉慈俏皮地指指自己的鼻尖,询问的表情既可爱又娇美。

  安奉岩微眯着眼、抚着下巴,偏着脑袋对柴汉慈的脸蛋故作左右端详状:

  “唔,让我看看……额头饱满表示智慧高;眼睛清亮而黑白分明,表示心术正真;鼻梁挺直表示事业运顺遂;嘴唇丰满表示重感情。”还摇头晃脑地,做出满足的神情。“照这样看来,是个人才不会错的。”

  观赏着安奉岩一路唱作俱佳表演至此,柴汉慈再也忍不住,完全顾不得形象,哈哈大笑地伏倒在桌上,险些直不起腰来。而因为她的欢畅笑意,安奉岩不自觉地,俊朗的脸上也露出了灿烂喜悦的笑容,餐桌上的气氛因而再度开朗活泼起来,两人旗鼓相当的机智风趣,打开了彼此的话匣子,天南地北的聊,不自觉愈谈愈是起劲。

  “拔活生生的鸡的尾巴毛来做毽子?这种事你也做过?鸡不会痛得狂性大发追着啄你吗?”柴汉慈惊奇地睁大眼。在都市里成长的她,无法想像七岁的小安奉岩满山遍野地追着鸡乱跑的景象。

  “会啊!我手上还留着被鸡啄伤的疤痕哩。”安奉岩挽起衣袖,向柴汉慈展示自己幼年顽皮的证据,笑嘻嘻地说:“当然它要付出代价啦。当天晚上,我妈就宰了它为我报仇了,它可是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

  “真是祸从‘口’出啊。”柴汉慈故作正经地摇摇头,似乎颇不以为然,但是晶灿的眼中却孕着顽皮的笑意。“只是将你受伤的责任全部交由一只畜生承担,这不是太无情了点吗?”

  “这话不错,我扪心自问,也觉得有点内疚。”安奉岩更是神色俨然。“所以那天晚上吃饭时,我就偷偷藏起一块鸡肉,将它葬于后院中,还为鸡仔点了一炷香,也算得上是厚葬它了吧?”

  “虽然为时已晚,不过也算得上难能可贵了。”

  说着,两人不禁相视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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