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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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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阿玛能为女儿表达心意,进宫对皇太后说女儿不愿嫁进元王府吗?” 听见意浓这么说,隆德摇头。“不能,”他坦率地回答:“太后为了这事,择日还要召我进宫,可见此事太后心中早已经定夺,倘若我进宫与太后说出这番拒绝的话,不仅不能博得太后的认同,也将为祥府招祸。” 意浓凝望著她的阿玛,她平静得像水一样的目光,让祥贝子羞愧。 他并非只想到自己,然而因为他仅仅是一个无势无靠的贝子,他只能惭愧自己不能替女儿说话,遇事只能忍气吞声。别说是皇太后,就连朝中一般臣子,他也不敢有所得罪。 “既然如此,那么阿玛便代女儿禀告皇太后,说女儿愿出家为尼,所以,不能嫁人。”意浓说。 隆德抬头看女儿,充满不忍。“你何苦如此?一切只能怪阿玛无能。” “阿玛不是无能,只是惧怕皇太后的权势罢了。”她幽幽说。 隆德愣住,随后黯然道:“你说的对,你的阿玛不仅无能,而且还无胆。” “因为怕得罪于皇太后,所以阿玛一句话也不肯为女儿说?”意浓凝望她的阿玛,正色问。 “阿玛可以去说,但是……” “但是不敢去说。”意浓接口。 隆德垂下了头。 隆德是儒生,是旗人中难得的汉学文士,他精通汉学,气质儒雅斯文。他也是慈爱仁厚的父亲,可惜一生只会做学问,为人迂腐无胆,这一点,意浓清楚。 她问父亲,只为试探。 她明白父亲的心意,这就够了。 “女儿愿意出嫁。”她说。 隆德抬头,眸中充满复杂的神色。 “阿玛,”意浓柔声对父亲说:“您还记得当年额娘去世之后,您闻讯日夜赶道,匆匆奔赴江南,激动地在额娘的灵前哭丧?那时您的真诚与真情,感动了在那之前,从未见过您一面的女儿。” 隆德的脸色变了,他沉重地点头,眼神又转为哀伤。 “当年您因为不舍女儿,执意要将女儿从江南带回京城,那时女儿答应了您。现在,女儿要阿玛答应女儿,女儿出嫁后,阿玛便不可再为女儿忧心了。”她安慰父亲。 隆德的眼眶泛红,几乎要掉下泪来。 意浓却笑了,她的笑容闲雅幽静,就像水中的莲花一样清雅无染。 她忽然跪下,隆德愣住。 “女儿感谢阿玛的养育之恩,请阿玛受女儿一拜。” “浓儿,你这是——” “当时额娘是那样爱您,她无怨无尤,做了您没有名分的妾,还为您生了女儿。”她道:“您贵为皇亲国戚,在江南小镇里威武风光,人人都敬您怕您,但是唯有额娘不怕您,因为她明白您是儒雅的文士,她心底对您只有敬爱。这些话,都是额娘亲口对女儿说的。” 隆德的泪已经掉下来。 意浓已经站起来。“您生了女儿又养育女儿,女儿对您也有无尽的感谢。” 隆德别开脸,不忍听这番话,也不忍看他的女儿。 当年他为回京城袭爵,竟不能与宛儿道别,就匆匆离开江南,回到京城,自此一别,他与自己此生挚爱的女子,竟成诀别。 隆德微眯起两眼,眼前仿佛又见到他离开那一幕的情景…… “贝子爷,这是宛儿姑娘为您生的女儿。” “宛儿她好吗?” “宛儿姑娘产下女儿,身子稍弱,不过无碍。” “我想见宛儿,她——” “贝子爷,您见过孩子后就该离开了,宛儿姑娘说她不能见您,因为她怕伤心。” 自那一回之后,此生他再也不曾见过宛儿。 那个当时他还正年少、意气风发之时,因热爱汉学而游历江南,在江南与之相识相知,深深爱过的姑娘…… 徐宛儿,生于杭州乌镇,她当时年仅十六岁,已经出落得楚楚动人,她是人间难得的秋水丽人,然而她的出身,甚至不够资格与他回京做他的妾。 因为她仅仅是乌镇茶园内,千人之中,其中一名微不足道的茶娘。 出嫁那日,意浓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即便她的夫君只给她一个聊胜于无的简单婚礼,过程中没有八人大轿、迎亲吹手、更没有流水宴席—— 只有简单的婚礼拜堂,送入洞房,然后她就“名正言顺”地成了元王府大贝勒的侍妾。 “真是太过分了,怎么会是这样呢?”元喜忿忿不平。“好歹您也是个格格,虽然是大贝勒娶妾,可元王府能这样办事吗?” “这样办事才好。”意浓却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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