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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琐回到床边,盈袖微张着口,眸子也半睁半闭,似是醒了,但眼却没有神。

  青琐一咬牙:“算了!丢人就丢人!”

  他运起最简单、也是最低级的法术——五行搬运大法,顷刻间“搬”来一堆药物。在盈袖耳边轻轻叮嘱:“盈袖,一会儿会很痛,但是不可以动。要是疼到实在受不了,就咬住被子。”

  他拿起药膏,轻轻涂在盈袖背上。盈袖一颤,青琐忙按住她,温暖滑腻的触感让他心中一动。

  青琐青琐,你不是没了七情六欲的吗?怎么真的像她口中的登徒子了?

  他收敛心神,细心为盈袖上药,嘴里却不忘了咒骂一句:“这是女孩子啊!

  竟然下得去手!等你们死的时候,不整死你们,我就不当这个索魂使了!“或者,直接跑到阎王殿改一下生死簿?他的顶头上司现在在人间过着幸福生活,基本上不管冥界这些事,所以青琐直接对束魂使负责。然而束魂使前些日子也成了亲——居然是和阎王——青琐的权限无形中大了很多,想对几个人使点坏,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青琐想着,却不曾意识到,除了索魂时常常会有的心软之外,这是他第一次“以权谋私”。

  为了眼前这个呻吟着的女子。

  盈袖睁开眼,后背的灼热被清凉覆盖,仍是疼痛无比,却轻了很多。

  “啊!”她发现自己是侧卧着的,于是想转一下身,不料刚动一下,全身便散开一样疼痛。手腕绵软无力,似乎不是自己的一样。

  青琐听她声音,忙扶着她,自己转到她前面:“盈袖,你感觉怎样?还哪里不舒服?”

  盈袖想咬住唇,青琐手指在她唇上划过,阻止她的自我摧残。盈袖俏脸一红,为白纸一般惨白的脸添了一抹颜色。她看着青琐,他眼底光华她看不透,可竟然觉得这个男人,可以相信。

  “我的手腕……好像断了……”泪水涌上来,护卫挫了她的手腕,苏洪庆还踩她的手,还故意碾了下。十指连心,这是痛彻心扉啊!

  “这帮家伙简直不是人!”青琐才注意到盈袖的手,纤细的手指红肿得可怕,青色紫色的淤痕和红色血迹分布其上。

  “要是不能让这帮家伙下十八层地狱,我就不姓青!”青琐狠狠说道。不过,他好像本来也不姓青……盈袖微微笑了:“你不用这么激动,这种事情绝非新鲜,我绝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不是最轻的一个,自然也不是最重的——你知道就这通州府内,一年会死多少奴仆吗?其中有多少……是被主人活活打死的呢?”

  “不同的!”青琐低低说道。

  “一样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盈袖轻轻说道,“我,不过就是二十两纹银买来的一条狗罢了——还是小姐年幼不懂事,花多了……”

  “盈袖……”她听到对面男子低低念着她的名,低低的,极温柔的,“盈袖,我是索魂使,我每天要做的事就是索走魂魄,死去的人的魂魄。”

  “我知道。”盈袖回答。阴间是每个人惧怕却又好奇的场所,通州出过一位神仙,关于神鬼的传说,这里非常之多。

  “所有人的魂都是一样,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爷,还是每天为苛捐杂税奔走的升斗小民。盈袖,他们的魂魄,是一般重量,没有谁轻一分,没有谁重一点。

  他们死后要去的地方,也都是一样的。”青琐轻声说,抚着盈袖的手腕,“所以……盈袖,你和云裳,是一般无二的。”

  他手下用力,盈袖惨叫一声,手一挥打了他一个巴掌。青琐脸上带着掌印一笑:“关节接好了。”

  盈袖眼中噙满了泪水,不是为了接骨的疼痛,而是为了一句她没有说出来的话——可我,不希望只有在死后,才能和他们一般无二啊……秋素笺菱会说话了!

  可是,她叫的第一个人,不是我和她爹呢。

  她发出的第一个字,是“锁”。然后便不停地“气气气”念个不停,我知道她是要念那个“青”字。

  我管长命锁叫做青锁,那个小男孩,现在已经长得高了,倒是挺漂亮的小孩。

  我在人间过日子,身周人气太重,常常气虚。青琐虽是小小年纪的灵体,却帮我照顾菱照顾得很好。

  他守护在菱的身边,菱开口便叫他,也是很正常的吧!

  不过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菱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不是居功,也总希望她第一个叫出的,是娘。

  青锁听她叫自己的名字,很高兴地跑到她身边,逗她说话。

  看起来很和谐。

  苏卓衣站在门口,看盈袖房内烛光。那男子的影子映在窗纱上,极挺拔。

  盈袖……她的伤怎样了?

  那男子是索魂使,他似乎很关心盈袖,应该会医好她吧?

  “咳咳……”他想起适才那男子的眼神,心念一动,咳了起来。血丝沿着唇角流下来,看起来触目惊心。他咬住唇,感觉体内有什么游逸出去。他拄着屋外修竹,强用心志压下游离的趋势,“哇”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今天不该出去的……”苏卓衣低低自语,“竟让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幸好爹没有强迫她,不然以她的性子,怕是宁可玉石俱焚……”

  “但,我怕是快不行了……那男子,索魂使,他能替我保护她么?”苏卓衣喃喃道。

  他放不下她啊,放不下她一人寂寞哭泣,可是,他抵得了什么用?除了能在父亲和兄弟面前为她挡一些侵害之外,他,什么都做不到。甚至,她从不曾相信过他。

  房内人影晃动,苏卓衣忙躲在一边。门一挑,青琐出来了。他细心掩好门,眼微微扫过苏卓衣站立之处。

  苏卓衣知道青琐定是看出他在这里躲藏,但他没揭穿,放了他一马。

  握紧手,心绞痛到极度,苏卓衣惨惨笑了。

  索魂使,你能爱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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