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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呀,看真了,是刘印子。

  她剪短了头发,化浓妆,嘴唇上胭脂像滴出血来,大眼睛更显得鬼影幢幢。

  裕进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裕进,跳舞,别说话。”

  “真是你吗?抑或,我疑心生了暗魅,醒来一看,原来是另外一个女子。”

  “的确是我。”裕进不信,大声叫松茂。

  小袁过来,他问他:“真是印子吗?”

  “是她,我通知她来。”裕进颔首。

  他无论如何忍不住,落下眼泪来。

  只听得印子轻轻说:“真男人不哭泣。”

  这个时候谁要做真男人。

  “你明天走?我来送你。”

  “你忙,走不开,我会了解。”

  “要走,一定走得开。”印子微微笑。

  裕进答:“我会记住这句话。”

  这时,不远之处,有人轻轻举起照相机,按下快门,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因为没用闪灯,无人注意。

  袁松茂眼尖,觉得有人形迹可疑,走过去,“喂,你。”

  可是那人已经混在人群里失踪。

  小袁自己忙得要命,左右两边都是女伴,双手抱着酒杯酒瓶,当然再也无暇去研究那人到底是谁。

  有人问:“红衣女是甚么人?”

  “刘印子。”

  “怪不得,也只有她配穿红。”

  “上帝造人也真偏心,标致起来,可以好看到这种地步。”

  舞罢,裕进与印子坐下来。

  她叫了冰水给他喝,“好些没有?”裕进不出声。

  “这次回去,升学还是做事?”

  裕进有点负气:“买一座葡萄园学酿酒,天天卧在醉乡里。”

  印子笑了,她耳后,用印度墨写着小小一个好字,亦即是女子。

  那一挞皮肤极少机会见到阳光,白腻似羊脂,裕进凝视。

  本来是一个仙子般清丽的女子,因这一点点不羁的记号泄露了消息,带起遐思。

  这时,一个男人醉醺醺走过来,脚步都不稳了,可是嘴里却称赞印子:“美人,美人。”

  印子不但没生气,反而客气地道谢:“过奖了。”

  醉汉说:“我有个朋友,他也想见见美女,可否带他过来?”

  裕进说:“你醉了。”

  那人摇摇晃晃,朝另一头走去。

  印子看看时间,裕进是聪明人,“要回去拍戏了。”

  “煞科戏,最后一场。”

  “恭喜你,终于大功告成。”

  “裕进─”

  这时,那醉汉又出现,这次,带着比他还醉的伙伴,两个男人,齐齐端详印子,一起说:“美得不像真人,可是,把老郑也叫来开开眼界。”他俩彼此扶着又走开。

  裕进说:“我送你。”

  “不用,司机在门口等。”

  “印子,今时不同往日。”

  印子黯然地笑,她掐住自己纤细的脖子,“这颗头颅,快要接到狗的身上。”裕进把她拥进怀里。这时,醉汉又来了,一共三个人,笑嘻嘻,对印子说:“漂亮面孔真叫人心旷神怡,是上帝杰作。”

  印子忍不住笑,“谢谢,谢谢。”

  “你看,她一点架子都没有。”他们终于十分满意地走开。

  裕进送印子到门口。大块头司机看到她如释重负,“刘小姐,这里。”她登上车子走了。袁松茂跟出来,站在裕进身边。

  “算是有足够人情味。”

  “你也是,小袁。”

  “明天我不去飞机场了,你有空回来看我们。”

  “这是我伤心地,我不要再来。”

  “心情欠佳时勿说气话。”

  “送我回去睡觉。”

  “我比你更醉,叫出租车吧。”

  到底年轻,靠床上略眠三两个小时,祖母来叫他,一骨碌起床,梳洗完毕,白布衫牛仔裤,又是一条好汉。祖母依依不舍。

  “我还有事,去一去邓老师处。”

  “速去速回。”

  他买了一大束白色百合花敬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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