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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牛一向不多话,他忙他的。

  不一会,阿海走进,有点纳罕,“说是地库颜色不对,要重新再漆,叫你每天来两个钟头,当一工计算,此刻天日长,早上八时至晚上十时均有阳光。”

  大牛不出声。

  “大牛,我在此屋合约已经完毕,你若留下,自己当心。”

  大牛点头。

  “还有,你身侧有纹身?”

  大牛一怔,轻轻掀起衣服给阿海看。

  “呵,是一行草书,说些什么,生……天……”

  大牛写出来,原来是“生死由天,富贵有命”八字。

  阿海说:“如此古怪。”

  大牛微笑,他并不笨,他知道这不是王阿海要知道,那是精次胜利发问。

  她注意他。

  她对他有兴趣。

  精次有种慵倦的美:像是知道世界可以奉献的不过是这么些了,再努力也无用,因此对所有享乐厌倦,天天起来,也不过是有时愉快,多数不地捱日子。

  忽然看到这个英俊纯真年轻人,像是清风带进华丽腐朽厅堂一阵栀子花香,提起她的神采。

  阿海离去之前把字条交给她。

  她看到那八个草书,十分诧异,精次日裔,但母亲是中德混血儿,她中文底子不差,因工作需要,她勤学中文,了解那八个字的意思。

  她走近去看。

  大牛坐梯子上,高高在上,对面墙壁有一面古绣大镜,正好映照到精次走近,抬头看他腋窝。

  大牛忽然脸红,他缓缓走下梯子。

  原来精次手上捧着一盘热腾腾饺子,示意他吃午餐。

  大牛道谢,蹲下便吃。

  她坐他对面陪他。

  女佣端出小茶几放在他俩当中,斟出香片。

  大牛许久没吃家常饭,其味无穷,恨不得打包带回家。

  吃完他帮忙收拾。

  然后他转身看着美丽的精次。

  他轻轻说:“要当心陌生人,我也许是骗子。”

  精次双眼闪出罕见的亮光,“你是骗子?”她的声音低沉迷人,充满笑意,“你可要骗我?”

  大牛气结。

  一开口他便让这些精灵女子讨了便宜去,枣泥如此,精次也如此。

  他连脖子都涨红了。

  “我的工作已经完毕,我不会再来。”

  “慢着。”

  大牛转身,“我有我的生活,不必为我担心。”

  这样毫不容情地拒绝了她。

  他把梯子收好,走到地库一看。

  大牛倒吸一口气,不知是谁的主意,整个地库漆成火红色,那是间游戏室,黄色丝绒沙发,桌球台、深绿地毯,颜色叫人眼花撩乱,心烦意乱,她要求重做,实非过分,大牛踌躇。

  他回到楼上,精次已坐在书桌前工作。

  大牛看她一眼,悄悄离去。

  他是精壮男子,他自然有男人需要。

  但一个黑市居民,最好不要惹麻烦。

  他到西菜馆工作。

  大厨照例弹跳骂人,那么胖又那么躁,血压一定很高,随时影响心脏。

  在烦嘈的不锈钢厨房里,大牛思想忽然飞出老远,他思念精次柔软纤弱身躯靠在门框上,她有所盼望,想的是什么?

  忽然大师傅暴喝一声:“大牛,你来试做蛋黄酱——”

  大牛连忙放下盘碗,重新洗手,过去看到一桶桶失败的蛋黄酱,它正式西名叫贝阿尼斯酱,配芦笋用。

  两个学徒手粗心散,兼炉火太猛,酱汁变成蛋花汤。

  大牛连忙照着规矩好好重做。

  他在厨房洗碗久了,一眼关七,看到大师傅做菜,暗暗留意,日子有功,学得三五成,已够应付。

  每次得心应手,大牛都觉高兴。

  他十分明白,他做的全非火箭科技,但那也不能阻他成为社会有用一分子。

  意外的是,豆泥在餐馆后门等他收工。

  大牛问:“有事?”

  他把几大袋垃圾提出丢进垃圾箱。

  豆泥问非所答:“你又不负责垃圾,弄脏双手。”

  “枣泥骂你?两姊弟闹翻?”

  “她叫我来接你。”

  大牛笑,“怕我不认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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