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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我不再说什么,国维看轻了我,也看轻他自己。

  我不觊觎三小姐的财产,没可能。

  女佣把电话拉进来。

  我的心“咚”的一声。

  是周博士。

  他还要我等,越等得久,越是渴望。

  “海湄,你已爽约两次,又不来通知,没有事吧。”

  “啊没有没有,只是忙。”

  “今天来不来?”周博士说。

  “来。”我说。

  “那么五点见。”

  国维看我一眼,“那是谁?”

  “周博士。”

  他不出声。

  这一点点娱乐他是要给我的。

  隔一会儿国维说:“心理辅助相当有用,这一阵你精神较佳,白天也肯起来,酒也喝少了。”

  我一呆,“真的?”自己倒没留意。

  “也许因为压力已经减轻,”国维喃喃说,“她的去世成全了你。”

  不不不,完全不是这样的缘故,完全没有关系。

  我推开面前的杯子。

  稍后国维出去办事,坚持载我一程。

  我们两人坐在车后座,旁人看来,何尝不是出双人对。

  车子转了一个弯,本来这种大车最稳,乘客不应受影响,但国维趁势滑过来,与我坐得比较贴。

  真是反常,恐怕他的压力是真的减轻了。

  趁着另一个弯,我把身子让开,并且固定下来,把皮夹放在两个身体之间。

  国维没说什么,他比我先下车。

  到达周博士那里,着实松口气。

  把手袋一扔,踢去鞋子,往长沙发上躺。

  周博士笑,“当心你的随身物件。”她没忘记手袋里装什么。

  我只是笑。

  她看看地下:“这双鞋有多高?”

  “十公分。”

  “怎么走路。”

  我把头枕在手臂上,“会习惯的,从小做起,没有难事,久而久之,以为生活就是如此,不想反抗,无力改变,麻木之后,一切无所谓。”

  周博士不出声。

  “像你,生来自由,像我,成堆枷锁。”

  “我在听。”

  “母亲离家后,父亲急着找对象。”

  开了头,不知如何说下去。

  我叹口气。

  周博士说:“不想讲不要讲。”

  我呆着脸,看着天花板。

  继母还没有成为继母之前,已不喜欢我,她同我父亲说,看到我,活脱脱便像看到我母亲,简直同一个印子印出来那么相似。

  她诉苦,说我一点童真都没有,就会直着眼朝她瞪。

  那时还有这种后母,定要同小孩过不去。一共只两种做法,小孩选甲,她硬说乙对,小孩选乙,她又咬定甲才正确,有心找碴,小孩永远无法赢她。

  听上去不像真事,父亲打那时开始随意掌掴我。

  隔了许久许久,他去世以后,我才明白所以然。

  他并不是要打我,他要打的人是我母亲。

  我取过手袋,打开一只金鸡心,给周博士看里面的小照,“这是我母亲。”

  她接过。

  “天,”她说,“与你是同一人。”

  我低下头。

  “生命真苦,是不是?”周博士说。

  这话应该由我来问。

  “然后那件事就发生了。”

  “什么事?”

  我张开嘴,仍然说不出。

  “那时你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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