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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年轻酒保浓眉大眼,眼睛像是会笑,左颊有一深深可爱酒涡,活该做这个行业。

  他胸前别着名牌,他叫祖。

  他斟出两杯白葡萄酒放在我面前,“试一试哪只好。”

  我拿起左边杯子喝了一口,“很香很甜很可口。”

  “漱漱口,吐在冰桶里,再尝另外一杯。”

  我照他指示做,又喝另一杯,“很香很甜很可口。”

  他像是不置信,转过身去斟酒,给我第三只杯子。

  我又喝一口,犹疑地答:“很香很甜很可口。”

  他惊异的笑,“天啊,你完全分不出谁优谁劣?你真好福气,你是味觉白痴,你毋须苦苦追求芳酒。”

  我生气,“对对对,我不配坐在你面前。”

  “不不,你是最可爱诚实的人,百分之九十酒客根本分不出酒味,只懂背熟几只名牌,可是他们才不会承认尝不出好歹。”

  这个祖酒保有点意思。

  “这三只酒叫什么?”

  他揭晓,“第一只是超级市场廉价白酒,南斯拉夫出品,三十元一公升,”他指给我看,“你瞧,酒用那种果汁纸盒装着。”

  “可是味道不差。”

  “这一只是加州纳帕谷白葡萄酒,卖相更加难看,用塑胶袋装,加一只水喉头,方便酒保。”

  我惊讶,我真的一点也尝不出。

  “至于第三只,每瓶一千二百元中价意大利契安蒂,光看瓶子就知道考究,可是你懵然不觉。”

  我微笑,“是,我是一个有福气的人,你呢?”

  他颓然答:“可怜的我些微分别都一清二楚。”

  “那做人还有什么味道。”

  “就是,我戒了酒。”

  “可是开了瓶还得喝光,来,我买下它,我请客。”

  “不,我请你,请问你的名字。”

  “我叫妹妹。”

  他露出酒窝,“你像煞一个妹妹,听我说,等我打烊,我们去吃云吞面。”

  我摇摇头,“我明天再来,我也请你试酒。”

  “下午四时,我在次恭候。”

  这间酒馆叫红牛,我记住了。

  我转身到办馆买了几瓶酒,从极贵到极便宜都有,打开其中一瓶苏维浓,自斟自饮,喝至酩酊,我的评语仍是“很香很甜很可口”。

  不过,第二天醒来,不致头晕恶心,便是好酒。

  第二天我带了两瓶丝路酒到红牛酒馆。

  酒保祖在等我。

  “打扰你了,”我很恭敬,“你是师傅,请多多指教。”

  “有什么问题,仅管提出讨论。”

  我已把酒瓶上招纸撕去,打开酒瓶,请他品尝。

  他喝了一口说:“味道奇清,我竟认不出来,这是新酒,我会叫它女儿酒,适合女性,喝罢嘴角不留酸味,它叫什么名字。”

  我给他看酒名。

  “果然,可没想到是中华产品,若果让酒沉淀多一年半载会更醇。”他说的头头是道。

  “这瓶送你,”我递给他,“请介绍给客人。”

  “不敢当,这酒牌与你有什么关系?”

  他笑涡是那么可爱,我好想用手指去按他的面颊,“不告诉你。”

  他笑着说:“喂喂喂,不把我当朋友。”

  祖接着做出芝士三文治等小点心请我喝咖啡。

  “懂得烹饪的男生最受女子欢迎。”

  “我一早知道,我还会做各式蛋糕,到我家来,我做给你吃。”

  我轻轻说,“我喜欢吃榭露西蛋糕,法语妒忌之意,你想想,一只蛋糕惹其余糕点妒忌,可见真是美味极顶。”

  “我能做,你不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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