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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起来,伸出手,“欢迎加入古与郭广告公司,我是古志,我拍档叫郭沛,你叫朱咪咪,多么有趣名字。”

  说好了,薪水每月八千。

  老同学乐怡知道后忠告:“这种家庭式公司有什么好?将来在履历上亮不出来,大公司,记得,要到汇丰那样大公司才好。”

  “听说古志在行内有点名气。”

  “你不听我劝告?将来上多一次卫生间老板娘也牛眼般盯着你。”

  我微笑,“老板娘很凶?”

  “两位太太都四十余岁,因年纪均比丈夫大,两人很谈得来,娘家做小生意有点妆匣,所以颇有气焰,你要小心。”

  “到处都是炸弹。”

  乐怡说:“都以为你不回来了,在那边落地生根,结婚生子,混血儿顶可爱。”

  “你以为那么容易?”

  “你还是努力靠双手拼搏吧。”

  “对,你在何处高就?”

  “我在政府机关做事,本叫交通部,快改为交通署,改组等于有升级希望,是千载难逢机会,我有官运。”

  “祝你路路亨通,还有什么忠告?”

  “添些行头,在都会中,朴素并非美德。”

  “明白。”

  那晚回家,外婆对我说:“你母亲叫你回家吃饭。”

  我踌躇,“我手头无银。”

  外婆说:“我会替你准备。”

  没想到吧,我还有另外一个家。

  母亲的那头家,十分复杂,那处,也有两个女孩,也算是我的妹妹,不过,我父亲只生我一人。

  她们都是母亲后来的丈夫所生,她们亦不同父亲,那即是说,家母一共结婚四次。

  在她那个时期,那样做算是相当轰动 ,亲友瞩目,纷纷保持距离,我家寂寞,过年也没去处。

  外婆感喟的告诉我:“她与你父亲,十分亲爱,他在报馆工作,相当上进,你家曾经有过好日子。”

  然后在我七岁那年,父亲患肺癌辞世。

  “那时报馆没有不吸烟的人,天花板都薰黄,每人每日两三包香烟,都不知有多大害处。”

  父亲留下一笔保险费,房子又是自家的,本来可以清宁的过日子。

  但当时家母只得二十多岁。

  我与外婆一起叹口气。

  "几时上班?“她问。

  “下星期一。”

  “去添几套衣裳。”她塞一卷钞票给我。

  “外婆我真把你吃穷了。”

  “发了薪水,这头家由你来撑。”

  “是外婆一定。”

  我到中环时装店挑了两件西装外套加裙子及长裤,另外三件白衬衫,就是这些了。

  第二天下午去探访母亲,她此刻是于太太,这段婚姻维持了许久,约有十年光景,可是两个妹妹,都不姓于,一个叫苏杏,一个叫周桃。

  按了门铃,两个少女跳出来,“妹姐来了,妹姐从欧洲带什么回来给我们?妹姐,说那边风光给我们听,男孩子们可高大英俊,你有什么奇遇?”

  我把礼品放下,她们斟杯白开水给我,忙不迭拆开礼物,我抬头看一看环境,两个妹妹好不高大,小单位是否狭窄,家具墙壁都带人间烟火痕迹,住久了,再努力收拾,也有除不清的渍子,杂物堆满角落,照片像老式人家般挂得很高,需仰起头看。

  她们立刻把新衣披在身上,嘻嘻哈哈说:“我们也要到外国读书,我挑巴黎,你呢?”

  “我到南加州,说起来都响亮,南……加……州。”

  母亲还没有现身。

  然后,她那懒洋洋的声音传出:“你来了吗?”

  我觉得好笑,“是,我来了。”

  她缓缓走出来,一看就知道,我长得像父亲,不像她,四十多岁的她仍然有柔软的腰肢,在家也穿连身裙,涂着蜜色口红。

  我放下外婆资助我的信封,“请笑纳我的诚意。”

  她轻轻把信封放进怀里,“你自己够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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