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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小云的指头碰到他弓型上唇,他把指尖轻轻咬嘴里,他们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偶然吻一下就可以消磨整日,天就那么大,地也那么大。

  家长有时抱怨:早上出去,凌晨不顾回家,不累吗,不,不累。

  川流说:“跟我走。”

  “我得照顾他们一声。”

  打开门,同学一涌而入,小云与他们说几句。

  “我认识你,你叫大川,你是著名赛车机械技师,我家兄弟酷爱F1”

  川流但笑不语,替小云穿上外套,把她杂物扫进行李袋。

  女生取出手机电话替他拍摄,要求合照。

  “行云是你女友?”

  “行云,可是”她们想起一齐,欲语还休。

  川流已经拉着小云要走。

  “小云,我们后天回来。”

  “明白”

  “后天,即五月十日星期一”

  “我住在凤凰城一间酒店。”

  小云高兴,酒店设备妥善,可以把沙漠热洗涤干净。

  酒店房间在三十四楼,乘电梯就得十多秒钟。

  川流一坐下就嘱柜台替他订二张飞机票返回杜索道夫。

  他看着小云,“你与我一起走,小云,你的要求,我者可以答允。”

  小云轻声说:“川哥,我有事没告诉你。”

  他却温柔地问:“可是我的表现,与你想像中有出入?”

  小云答:“事实上,我已订婚。”

  她给他看订婚指环。

  川流不在乎,“还给他,叫他走”

  “他不是一台洗衣机。”

  “小云,你已经背叛他。”

  “我不能跟你到黑森林。”

  川流意外地耐心。“为什么,说给我听。”

  “我不能像白雪公主那般在一间森屋里替你打扫煮食,工余陪小鸟小鹿

  唱歌聊天,我有我功课与工作,我校下一站是海南岛天文台,一去经年,至少六个月,你会失望你不是我宇宙中心。”

  川流看着她,“你我也有婚约,小云,你不能误导每个男生你会下嫁。”

  “真对不起”

  “小云,在商场或马路,你碰撞到人,你说对不起,现在你伤了我的心,你以为我会接受一声对不起?”

  “川哥,我以为你这次来,是正式与我和平分手。”

  “没有的事,我永远不会静静的走。”

  他打开柜门,取出一件薄如晚装裙子,“穿上它,陪我吃饭。”

  “川哥,我吃不下。”

  “那你看我吃。”

  “川哥,我后天得回学校。”

  “坐下”

  这是川流首次对小云用命令语气

  “坐下,请再考虑我的邀请。”

  小云轻轻更衣,那件肉色网纱钉着些少亮片的裙带裙子其实不好算衣裳。

  她坐在他对面,轻轻说:“我不怕你,不是因为我知道你爱我,或者我爱你,而是你永远是吃亏的那个,看你身上(看不清)伤痕就知道。”

  “你仍爱我?”

  “永远”

  “那么跟我走”。

  “我有父母及其他家人,我甚至还有一个小小外甥,我有生活,我有目标,”

  川流替小云斟上香槟。

  小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声音十分柔软,“你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男人,大川。”

  大川,她叫他大川,他微笑,奶娃长大了,不再叫川哥,他吁出一口气。

  “女伴需时刻猜度你心绪,你开门出去,不可捉摸,也许永不回转,终有一日,女伴所有的爱会变成恨,像一首旧歌:Somebody's done somebody wrong.”

  “依你说,你不介意偶然见到我,亲热一下,又再各管各等下一次?”

  “小云不敢回答,只能喝酒。

  “还是小时候的奶娃可爱,坚决诚恳地对我说:“不怕,川哥,我将来一定嫁给你”。

  “那时我几岁?”

  “幼幼十六,你十三。”

  “也不小了”

  “和平分手。”

  “我恳请你接受。”

  “那么,让我再背你一次。”

  小云微笑,她站起,脚步有点不稳。

  两人边谈边唱,不知不觉喝很多。

  小云伏到川流背上。

  “再在我后头呵气亲吻”

  他站起,在房间走动。

  小去不出声,享受也许是最后一次被川流背着走。

  “你与幼幼都丢弃我。”

  “大川你贼咕捉贼,明明是你嫌弃我们姐妹。”

  “幼幼已经生下孩子。”

  “呵,是个非常顽劣奸诈的孩子。”

  大川笑,打开房门,溜到走廊,打个圈子,“幼儿也会使计?”遇见其他向他们行注目礼的人客,“你们好,”又走回房间,“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唧唧。”

  川流笑,“你仿佛已经爱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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