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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那天下午,放学时间,悠悠的同学忽然成群结队出现,他们带来鲜花糖果小礼物,还有蛋糕,冰淇淋及果仁,对云妈说:“我们来向悠悠道别。”

  云妈不能说不。

  到了四时,已有近三十少年在云家。

  有人放音乐,有人玩游戏,十分热闹,云妈略为开颜。

  云妈叮嘱小云:“看牢姐姐。”

  同学们都抗议悠悠离校也不说一声,好不无情。

  悠悠穿戴整齐,像洋娃娃般坐中央,动也不动。

  云妈与厨子在厨房检查同学们可有带来酒精饮品。

  悠悠忽叫小云:“我有话同你说。”

  小云蹲下细听。

  “我要出去一下。”

  “妈妈说——”

  “你跟我一起。”

  小云觉身为妹妹,应当捱意气。

  小云请一位女同学与悠悠对换衣服,请她背门端坐沙发。

  小云与姐姐自后门溜出。

  她们叫一辆车往大发车行。

  小云哀求姐姐:“你还有话要说?川哥已表明心态。”

  悠悠苍白着脸不出声。

  车子驶抵大发车行,小云吩咐司机:“在巷口这里等,先付你一百元。”她忽然长大了十岁。

  悠悠奔进巷子,忽然大声叫:“川流,川流。”

  小云从未听过姐姐那么凄厉声音,惊呆。

  川流自车房角落钻出,脸容憔悴。

  悠悠像只动物般飞身扑上。

  小云其实什么也没看见,但本能告诉她,要醒觉地挡在他俩中间。

  已经太迟,只见悠悠手中亮晶晶不知握着什么,呵,刀,是一把利刃。

  小云伸手去夺,来不及了,刀刃划过她手心,刺向川流面颊,他闪避,抓住悠悠手臂,刀掉地下,小云手上血流如注,川流脸上也挂彩。

  这时悠悠自身也惊呆。

  血案,她酿成血案。

  川流掩住面孔,“快去医院急救,小云,快去。”

  小云用外套缠住手,“不,回家,幼幼,快回家。”

  她紧紧拉着冲动失常的姐姐奔出,与她跳上在等候的车子,“回去,快。”

  一来一回,才廿多分钟,但小云右手血流不止,她不敢打开裹着的外套,但觉得嘴唇有点发麻。

  车子停下,奔进后门,小云把姐姐推回书房,在厨房蹲下,大声叫:“妈妈,妈妈,救命,我割伤——”

  这时才发觉全身都剧痛,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没有知觉真好,一点痛苦也无。

  事后母亲告诉小云,所有同学围上,七嘴八舌,七手八脚打救小云,替她检伤,其中一个叫来儿科医生父亲,那中年男子提高声线:“所有无关人员请即时离开”,解开血衣一看,医生即时说:“状甚恐怖,实则无碍。只是皮肉,没伤到筋骨,大幸。”

  但是医生口中轻伤在一般人尤其是母亲眼中都是重伤,云妈颤抖:“天呀,拇指几乎脱落。”

  医生说不用缝针,洗净伤口后用医疗万能强力胶黏住,然后加蝴蝶型胶布,再穿上胶手套。

  “三五天任何医务人员就可以拆除。”

  就那样。

  小云醒来喊痛,云妈连忙给止痛药及鸡汤。

  小云第一件事问:“幼幼呢。”

  云妈眼前一黑,真的,大女儿呢,怎么不见她?云妈觉得活不下去,心头绞痛。

  身后忽然传来悠悠声音:“妈妈,我在这里。”

  这句话救了母亲一命。

  母女三人搂在一起。

  小云注视姐姐,她像没事人似,已经换下血衣,梳洗过,面孔像纸般雪白,但神情平静。

  云妈虽觉蹊跷,但她已不欲追究。

  悠悠上前握住妹妹手亲吻,“伤口多深?”

  云妈松口气,这样形容:“足有半公分,像鸡肉切开,白色,没有血。”

  小云啼笑皆非。

  傍晚云爸回来,母亲什么也没提,小云把真相瞒着妈妈,云妈又瞒着丈夫,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专家。

  唯一的得益仿佛是悠悠,她终于清醒过来,知道世上有些事,不可挽回。

  十六岁的不羁任性已经连累家人。

  过两日,一家四口照计划前往飞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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