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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她还是不说话,只是拼命地把小脸往他胸口钻去。

  她难得孩子气的举动让他在担心之外多了点有趣

  “是不是会冷?”他扯过被子将她密密包住, “这样好了没?”

  虽然现在是夏天,可晚上还是多少有点凉意,再加上她身子骨不是说很好,因此夜里总得盖着薄被睡觉。

  “嗯。”轻轻应了声,她安稳地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贪婪地汲取他身上随着热气散发开来的男性体息,试着把心底的恐惧全部丢到脑后不去管它。

  “开封。”

  “嗯?”他因为爱困而回应得有几分含糊。

  “你真的还要再去一趟安庆吗?”她不想他再次离家。他一去叶尔羌就是一个多月,打从两人成亲后,这还是头一遭分开那么久,她好不习惯,也好想他、念他

  “当然。”他毫不犹豫地说。 “药在安庆商人那儿,不去怎么买得到?”

  她沉默了会儿才开口道:“开封,如果我说不吃那药,你是不是就不用再去买了?”

  她的话一听进他耳里,立刻驱散他大半的睡意。“那怎么可以?”他猛地坐起身来,拧眉瞪她。

  她抿嘴跟着坐起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闪着委屈,“为什么不可以?”

  “你不想治好你那肚子疼的毛病吗?”他眉心锁得死紧。

  她一定不晓得他每个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因月事来潮而腹痛得连床都下不了的模样有多叫他心疼!

  胡大夫说她这毛病即使用药调理也只能治标不治本,可他不相信世间真没法子医好她。为此,他千方百计地四处打听,好不容易在两个月前终于探听到,在山南路那儿有个回回大夫有药可以医治那毛病,他这才会千里迢迢跑到叶尔羌去。只是没想到事情会那么巧,他找到那个回回大夫的时候,药正好在四天前叫安庆来的商人全数批走了。

  “想啊!”她嘟嘴,“可是……”

  “可是什么?”

  她—手举高遮住他凶恶的眼神,连人带被地移坐到他盘起的腿上,放软了语调说:“你别瞪我嘛!”

  “我哪有瞪你?”他没好气地抓下她的手,顺道搂紧她挨近的软嫩娇躯。

  “别气我……”她仰头抚上他布满下颚的胡碴——刚刚在浴间忘了帮他剃胡子和头发了——转而吻向他颈侧,“我只是不想你再离开我和晴娃那么久,我们会想你的。”

  他听得整颗心顿时化了开来,再多的气闷也在她字句间烟消云散,脸上的表情转柔。“我也不想离开你们那么久,我……”突然间,他神情出现一丝别扭, “我……嗯……我也是很想你们的。”

  “真的?”她故意眯起了眼,就为听他再一次说出他也想她。

  “真的!”怕她不相信,他头点得特别用力。

  叫他认真的模样逗得忍不住灿笑了开来,她双手转而牢牢抱住他腰杆,将清脆笑声全埋进他胸膛。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笑,但他喜欢看她笑。“这次我要去的地方是安庆,安庆离我们这儿比叶尔羌来得近很多,

  “你可以等,七月过后再出门吗?”

  她这所以会这么要求,一来是曾听人家说过七月里诸事不吉,更别提是离家出远门;二来则是……她很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事实——她会怕晚上自己一个人睡。即使女儿的小床就在一旁,她还是会怕。

  当年为逞一己之私利而害得那么多人丧失性命,她的愧疚之深,绝非字句可以形容万一。那些人虽说皆是朝不保夕的亡命之徒,可是她也没有权利去剥夺他们的生命。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低头亲亲她如丝长发,“我八月再出门。”

  第六章

  “……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情。圣人在天下,歙歙焉;为天下,浑其心。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季乐摇头晃脑地背出昨天的功课。

  压根没用心在小妹背书内容上的初静在面对她祈求赞美的眼神时,很是敷衍地含笑摸摸她的头。

  以为得到她无声的赞许,季乐高兴地笑眯眼,不过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抬起头来问:“大姐,这段活是什么意思啊?”

  在旁忙着整理家中帐目的亚平闻言分神回答道:“这段话的意思是——”

  “大哥,小妹问的是大姐,又不是你,你干嘛抢着回答?”埋首在《三国志》里的叔康不悦地出声打断亚平的解说。

  今天早上也不过迟了半步出门,就不幸被大姐逮来念书,弄得他是又气又呕,情绪坏到极点,连带看什么都不顺眼,因此一听大哥抢话说,他便忍不住地脱口而出。  

  “对啊!大哥,人家问的是大姐呢!”季乐嘟高小嘴。

  “是啊!季乐问的是我,你怎么抢着答了?难道你认为我解说得不好吗?”初静眉心微蹙,神情里有难掩的难过。

  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清楚她本性的亚平不吃她这一套地狠狠瞪向她——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又要乱教季乐了!

  那又怎样?初静坏心地回他一眼。你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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