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于佳 > 娶鬼为妻 >  上一页    下一页


  “别这样叫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遥远的记忆拍打着回忆的暗礁,撞成粉碎的浪花,悲壮的美让人难以驾驭。

  别恨烦躁地直想将她从背上丢下去,无奈她人小腿短,小胖腿走不了几步,反倒耽误行程,他还赶着去宣州迎娶未婚妻呢!

  世上没见过像他这么奇怪的人,带着鬼妻去迎娶未过门的新娘。也许正如爹和二弟说的那样,他是有些呆。

  日开不了解他徘徊难决的心理,还趴在他的背上动个不停,“你这个人很麻烦嗳!不让我叫你相公,又不准我叫你‘恨恨’,你想我叫你什么?”

  “别恨——叫我‘别恨’。”他坚持,昏暗的眼中暗潮起伏。

  日开反复咀嚼着他的名字,娇小的脸蛋涌起不属于稚嫩的彷徨:“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是不希望别人恨你,还是你不想去恨谁?”

  别恨重重地托了托她软软的小屁股,成功阻截她过多的问题,“名字就是名字,哪那么多问题。你叫见日开,你哥叫见钱开,你们兄妹俩的名字还不是一样奇怪。”

  没工夫反驳他,他托她屁股的那一瞬间,红油纸伞差点掉了下去。她可不想被似火的骄阳烤成一缕轻烟,她还没有成为别恨的正式之妻呢!如果有一天她的牌位上能刻上“李妻日开”那该有多好!嘻嘻!

  她偷偷的贼笑声传入了他的耳中,不知道她究竟在笑些什么,就是这样才更觉得可怕。别恨干脆走进一家店铺,先吃点东西,才会有好体力跟小鬼斗争到底。

  “坐好。”将她放在椅子上,别恨这才叫小二点些东西来填肚子。

  伙计好奇日开竟然撑着把伞坐在店堂中央,好心地念叨着:“女娃娃,这店里哪来的太阳,还是收起来吧!”

  “不要。”日开冲伙计做了一个鬼脸,依旧将伞枕在肩头挡住自己周身的红衣裳。别恨指使伙计去弄吃的,整个人默然地坐在桌边,喝着没了味儿的茶。

  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股力道,正轻描淡写地捶着他的腰,有一下没一下的。别恨偏着头瞥向身侧,“日开,你在做什么?”

  “替你捶腰啊!”日开昂着过大的头,失去平衡的娇小身体前后左右随意摇晃着,“你背了我那么长时间,我帮你捶捶腰喽!”很正当的理由却在她的下句解释中将别恨的好心情吹得烟消云散,“我是你的妻嘛!对相公好是应该的啊!”

  “停停停!”别恨匆忙地拦住她的手,决计不叫她再碰他的腰,他可不想沾上小鬼的晦气。

  日开还不肯死心,爬上椅子,她一手握伞,另一只娇小却肉嘟嘟的婴儿手轻柔地替他抚去肩上的灰尘。

  没有别的奢望,她只想为人妻。

  为他妻。

  几乎有一瞬间,别恨就要接受她妻一般的伺候。在卧泉山庄做了那么多年的少庄主,他却从未被任何人伺候过。所有的下人都被二弟使唤着,像他这样无用的人是不需要别人伺候的,也没有下人将他当主子一般看待。

  正是那种陌生让他恐慌,让他觉得不像原本的李别恨。

  “舒服吗,相公?”

  她的称呼惹火了他,别恨想也没想,冲动地拂去她粘在他身上的手,倏地站起身,“别碰我!”

  “啊!”日开站在椅子上的身体失去了平衡,随着红油纸伞,她坠入冰冷的地面。

  别恨大口大口喘气,古老的记忆在他的心头徘徊,那可是前世的遭遇,为何他的心中竟有莫名的刺痛?

  “这爹是怎么当的?竟然对自己的闺女这么凶!”

  “我看啊!八成是继父,哪有为人亲爹下手这么狠的。”

  “可怜可怜!这么小的孩子生得这么可爱,竟遇上这么个没心没肺的爹,实在是可怜得很哪!”

  周遭的人议论纷纷,别恨关上了眼和耳,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被一片血红蒙住了双眼。

  她躺在床上,透明的身形已经恢复了十七岁的女孩该有的模样。一身的红装藏在红油纸伞下,也藏起了她透明的身体,若不是她的脸可以透出脑下的枕头,李别恨真要怀疑躺在他面前的是真正的大姑娘。

  好红啊!她一身红艳艳,连阴影都是红彤彤的甚为刺眼,惟有那冰冷的身躯映着苍白的脸颊叫人后背发寒。

  李别恨默默无语地坐在床榻边,敷着茧的手轻抚上她毫无血色的额头,想将她衣服上的红色染上她的头顶。

  为什么她会是鬼?为什么她会是死了十二年的小鬼?为什么她要挑上他娶鬼为妻?

  痴神间,一双透明的小手缚上他的衣领,日开一跃而起窜上了他的身。别恨刹那间没反映过来,大掌覆上她的手,他只想知道,“你没事了?”

  “我有事。”日开骑在他的腰间,手忙脚乱地撕扯着他的衣服,“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她怎么了?不停地拉扯他的衣服做什么?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过分了一些,她也不至于要撕下他的衣服解气吧!很难看嗳!

  “日开,别闹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咱们就走吧!还要赶路呢!”他还要赶去宣州迎娶未过门的新媳妇,这是爹交代的任务,他不可以耽误的。

  别恨这就想起身,身后有股力量紧紧拽着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日开在犯别扭。本想甩开她的手,莫名陷入红色的世界,他什么也做不了,只剩下软软的口气哀求她:“你究竟想做什么?说话啊!”

  日开昂着头,愣直地盯着他的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强硬地说道:“我要成为你的妻,真真正正的妻,名副其实的妻。”

  别恨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圆圆的娃娃脸,差点没把舌头吞进去,“你说什么?成为我名副其实的妻,你知道什么是‘名副其实的妻’?”

  她结结实实地答应着:“我当然知道,你不要拿看五岁孩子的眼光看着我,我今年十七岁了,这具透明的躯体飘在地府里,比人间的女子知道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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