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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骆回风深深的望着他,平日他不拘小节,脾气好得要命,唯独一提起铁棘将军,他连表面功夫也不做,冷面无情得让人感到陌生。

  “要告尽管让他去告,大不了再被他杀死一回。”激愤难当的同时,真相脱口而出,殷若楼暗暗大吃一惊。

  他似乎很自然的就说出了这番话,和素来谨慎的他不符,他到底吃错了什么药?这种不堪的往事,只有和他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他素来没有对外人剥开伤口的习惯,因为每说一次,他的伤就更重一分。

  刚才为何顺口就说了出来?难道在这居家的庭院,面前摆着爱吃的饭菜,身边有个名为他的妻子的女子,就让他产生了“家”的错觉吗?还是因为骆回风穿着极普通的衣服,用跟夫君商量的语气跟他说话而产生的错觉?

  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他的反应都迟钝了!

  “你怎么了?”骆回风看他神情不对劲。

  “没什么。”只不过很生自己的气,从见到她之后,他常常有这种情绪。

  “你放心吧,我会保护你,即使是铁棘将军,也不能再伤你第二次。”

  他笑了,此时的他已非吴下阿蒙,他想伤他根本是痴人说梦话,可是从她的口里说出这样的话,总是给他一种信服感,他知道她做得到。

  “上次你也这么说,在你的眼里我真的那么没用吗?”他巧妙的换了话题,这也是他真正好奇的。

  她瞄他一眼,慢慢的品着茶。“怎么说才不会伤你的自尊?”

  他立刻举手阻止,“够了,我明白了。”真悲惨,他这个曾经享誉江湖的佛手小圣人,如今是彻底让人看扁了。

  “你是好人,不像我,从心里就腐烂了。”她还是接了一句。

  “承蒙夸奖。”虽然这句评价和强弱无关,不过多少挽回一点他的面子。

  “但是好人经常短命。”她又漫不经心的加了一句。

  他摇头叹道:“你是夸我还是损我?”

  “我说的是事实。”她把自己的头发散开,编成简单的粗亮麻花辫。

  “必要时,我也会很强的。”明知很幼稚,他就是不爽被一个女子看扁了。

  “哪里?”

  “哪里?什么哪里?”他迷糊的问。

  “我就是看不出来你是胳膊变强、腿变强,还是别的什么地方,所以问你啊?”

  他不服气的想抗议,却被她的大辫子吸引了注意力。坦白说,她这种朴实简单的打扮更能凸显她的美,像个不经世事的单纯小女子。

  “虽然如此,你比大多数男子都好得太多,为了给吃亏的心上人出一口气,在力量悬殊的情况下仍勇于拼命,再没用也是个响当当的男子汉。”

  他苦笑,为何她夸人的时候总是让人哭笑不得呢?

  她照着铜镜,反复端详镜中的自己,因为他无力的语气而嘴角上扬,她似乎伤了他脆弱的自尊心了?她回过身,在他面前转一圈。“你看看我,和普通女子没两样了吧?”

  “当然有。”他立即反驳。

  “哪里?”她不解的打量自己,“我衣服和头饰都换过了,而且确定身上没有一件首饰。”要不是太后再三警告她现在不比战时,不管在府里或是外面,都要衣着华贵,摆出公主的架式,她恨不得一天到晚穿男装过活。

  “普通女子不会走路时昂首阔步,不会一副不把天下人看在眼里的神气样,不会凶神恶煞、活像是每个人都欠了她银两。简单的说,你是普通女子的打扮,公主的气质,将军的气势。”总算轮到他毒舌了,真是爽,哈哈!

  “有这么糟?”她不信,为何以前没人提出来?

  他连连点头,虽然夸张了一点,他说的却是事实,否则第一次见到她时,为何他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凡,进而认出她的真实身分?

  “对了,你做这打扮是要去哪里?”趁她苦思冥想时,他想起了这个问题。

  “难道你不觉得天天在府里待着,吃饭、睡觉、发霉,很没有意思?”她叹了口气,没有仗可打,乐趣少了一大半,太后要她什么事都不做,乖乖的在府里享福:而被她惹毛了的右丞相上次在婚礼中一击不中,暂时当缩头乌龟躲起来了,拂尘说先去打探消息,让她别妄自行动,别人的话她可以不听,拂尘不行。

  于是,她享福享到跟坐牢的感觉没两样。

  “你有什么主意?”他的眼睛也跟着一亮,暂时走不了,出去解解闷也好。这个恶公主对他还算是不错的,跟她出去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我警告过全府的人,统一对外说公主和驸马最近迷上了养花,天天泡在花园里哪里也不去,他们都知道我的脾气,绝不会泄露我们的行踪。”

  “到底是什么事情?”看她神神秘秘的,想必很有趣,他的兴趣被勾起来了。

  只见骆回风捏起一颗黑褐色的小圆粒黏在鼻子旁边,制造了醒目的痣,也破坏了她美丽高贵的形象,增添了一种滑稽的效果。“你跟我走就是了。看看,这样的我比较平凡了吗?”

  呵呵,叹为观止!殷若楼赞许的拍拍手,她的脑筋转得很快嘛!

  不过,这颗痣是从哪里来的?

  第五章

  京城最繁华的大街旁边,有一条不是很繁华,但是也不偏僻的街,这条街和最繁华的大街交界的地方有一间前两天正在转让的铺子,现在已经被一对夫妇包了下来,变成了一间规模不算大,也不算小的扇子铺。

  那铺子虽然连个牌区都没有,却也是很显目的,因为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摆着五颜六色、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扇子,比脾区更吸引人。

  “好了。”殷若楼满头大汗,把儒生衫子打成结扣在腰间,脸上黑黑的,从凳子上跳下来,端详刚挂好的超级大扇子。

  “还好,就这样吧。”穿着水蓝色布衣的骆回风摸着鼻子旁的黑痣,满意的点了点头。

  “拜托你下次要在墙上挂什么一次决定,别等我挂好了才说不好看要换另一把。”他忙不迭的喝了一大口茶,她这样折腾他已经有四回了。

  骆回风理都不理他,当作没听见。

  “你怎么会想到卖扇子的?”他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想不到一出门就来到这里做起了生意,铺子都买下来了,看样子她计画很久了。

  “开夫妻店啊,不好玩吗?”她走到小店的屏风后沾湿了手巾,扔给他。“擦擦你的脏脸。”

  他接过毛巾,擦拭着脸上的脏污,“那倒不是,总比在将军府的肥猪生活好多了,而且没有卖过东西,偶尔体验一下也不错。”

  手巾上传来淡淡的梅花香味,让他的心神有些恍惚。

  杜素素像散发着馨香的茉莉,而骆回风就是冷冬的寒梅。

  “你骂谁是猪?”她不满的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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