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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一个小小的东西打在颈後,祭祆儿转头。坐在斜後方最靠门口位子的邹风和,不明显地举著拳头在太阳穴边绕了绕。

  脑袋坏了!祭祆儿对他做个鬼脸,端坐回身。没一会儿,咚地声音传开,她又回头。邹风和的书本掉在木质地板上,他朝她一笑,弯下腰,仿佛要捡书,但身子一旋,就溜出门外。这是一个讯号,她懂了。回过头,老师正在黑板上写著长篇大论。她站起身,离座走向教室後门。

  古朴典雅的走廊有祭氏建筑的风味,像条龙,沿著教室的外墙高筑,回绕在半空中。长廊底下是一片绿草原,没有课的青年学生躺在上头晒太阳,头枕著厚厚的书本。

  “大学部的大哥、大姊们——”邹风和坐在长廊的栏杆上,看著底下的绿草原。

  “我们今天也学学他们过悠闲的生活吧!”邹风和将视线移向正走出教室後门的祭袄儿。

  “谁跟你‘我们’?”祭祆儿瞪他。

  “想跷课,不是吗?”邹风和跳到她面前。“你今天精神不好、双眼无光喔,袄祆——”他的手探向她。

  “你别想再碰我!”祭袄儿闪过他,往阶梯走去。

  “祆祆!”邹风和跟著她。“在自家办的学校跷课,还是第一次……”

  “我爱上就上,不上,谁也管不了!”她打断他,嗓音带著令人不解的怒气。

  “从现在起,我自己作决定!”她快步走下阶梯,制服裙摆在风中翻飞得很美,她脱掉格纹背心、扯下领巾,随手丢。邹风和一件一件捡起。

  他们一前一後越过草原,走到弯弧的木桥上,河边杨柳树林後的马场,传来马蹄声,有班级正在上马术课;河面上划船、撑篙的大学生不少,有的翻书吟诗,看来乱噁心的。一个坐小船的戴帽女生,朝桥方向挥著手,操著日本口音叫唤祭祆儿。祭祆儿没听见,应该是没听见,快步快行走出校园。

  “祆祆——”邹风和跟上她。“有人叫你呢!”那日籍学生是大学部的,祭祆儿帮她算过一次命——就是用独一无二的铁口,随便说几句话啦!从此日本女人成了祭祆儿的信徒。

  “祆祆,你的……”

  “你闭嘴好不好!”祭祆儿终於开口,稍停过快的脚步,然後继续往前走。

  邹风和亦步亦趋地跟著她。

  学校似乎一点也没被他们抛远,即使走了半小时,回头仍看得到那带有祭氏风格的壮丽建筑立在英国的土地上。云一朵一朵压上太阳,直到要滚落,天空一片暗黑沉重。

  邹风和仰望天。这个国家的天气就是这样,阳光稀罕,偶尔露脸,过了一个时间,马上乌云密布,看不见透澈蓝天。“要下雨了。”他说。

  祭祆儿无动於衷,一迳往前走。偶尔有几辆车开过,他们就得退到路边的斜坡上。出入这个山城,大家都开车,很少有人像他们这样徒步行走。

  “你到底要去哪里?”邹风和停住脚步,嗓音认真起来。

  祭祆儿走她的,完全不管他。

  十七岁少年生气了,迈开大步,挡在她前面。“你要去哪里?”

  她瞟他一眼,绕开,依旧不搭理人。

  “袄祆!”压抑的嗓音,他的神情不再只是十七岁少年。“你以为能用走的,离开这儿吗?”大掌拉住她,不准她往前多走一步。

  祭祆儿看著他。“你跷课时,会留在校区当乖乖牌吗?”这问句充满挑衅。

  邹风和皱起眉,放开她的手,走到路中间,挥动手上的格纹背心。一辆驶来的货卡车险险撞上他,车里的白人驾驶探出头,粗野的吼骂。邹风和走上前,在车窗边交谈几句,一会儿,白人驾驶下车站在路边,数著钞票。邹风和将车开到祭袄儿旁边。

  “上车,祆祆!”他推开车门,把格纹背心和领巾丢向她。

  祭祆儿接住自己的制服行头,想也没想就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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