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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然后,下面几张,是新拟过的离婚协议书,欧那已经签名了!蓝馥阳迅速阅读内文,一股不可思议涌上心头,这又是梦吗?

  她和欧那是在一个说麻烦不麻烦,说不麻烦又很麻烦的地方结婚。那地方,兴致一来可以马上结,离也快,夫妻分居五十天就算离婚,但事后分产算帐才可怕。那地方规定离婚夫妇彼此可以要求对方任何赔偿——只要不闹出人命——你有办法的话,尽可能让对方山穷水尽。分手的怨侣、怨偶总是有不甘被浪费什么而想报复的心态,这地方是真真切切提供彼此战争般的抒发。

  欧那是个律师,当然比她有办法拟出一张“让人山穷水尽”的离婚协议书,她解决不了这件事,欧那拒绝跟她谈,她原本可以找她那些精研这国那国律法的家人帮忙解决,但这不对,她就是要示威,才嫁给曾经在法庭上打败她家人的欧那,若回头找家人,不啻使自己成为笑话。想了许久,她找上皇宇穹。她当时觉得皇宇穹毕竟是“被抛弃的”——她失约,放他落单于“等待太阳”——失过一次面子,而且人人说他有教养,一定不会拿这事来说嘴。她与他在某种层度上,处境相似,所以,她委托他,与他见了第一次面,把自己丢进一个深奥陷阱里,是贼窝、是险境、是征服或俘虏……未知。

  也许,也许皇宇穹真是个强盗——

  他用枪抵着欧那的头,教欧那签字……

  难道不是吗?

  蓝馥阳想不出皇宇穹用什么方法,使欧那无条件签字,她不用赔偿欧那任何东西,不用山穷水尽、扯出家族来收拾这事,而让自己成为笑话。

  那么,他说,事情处理好了,她得资付酬劳——

  一次正正式式的相亲约会。

  今夜2319

  蓝馥阳看完最末张——与头张一样——的旅店便条纸,将所有纸张叠齐,放回桌上,用水晶酒瓶压着,柔荑碰着超市提袋,她犹疑了一下,不记得何时有这只袋子。

  打开袋口时,麦根沙士和冰淇淋首先映入眼帘,接着,才是幼犬罐头。蓝馥阳想到6655321——她记得皇宇穹说的是这一串数字——可能要饿肚子,她立即提起袋子,往房门外走。

  这旅店,特殊装扮的人太多,大白天穿睡袍走动,搭电梯,没什么好惹眼,除非那人是自己熟识的。

  “馥阳!”冯达朗走出电梯门不到一秒,敏锐的眼力抓着那抹他从来不会认错,并且爱慕着的身影,进入隔壁电梯。“馥阳!”他又叫了一声,快速移身,大掌拍打触控式按键。

  门关实,不会再开。冯达朗快快看着数字增升,20、21、22、23,停住了,二十三楼,顶楼!

  “蓝小姐上顶楼做什么?”冯达朗的同行伙伴也在注意楼层显示板。

  冯达朗回首,九只眼睛瞅着他,当他是犯人,审看着。

  “冯大师!达朗先生——”说话常带调侃语气的景霞跃,是冯达朗团队里的精密机械修理师,此人不管何时何地,左眼总是戴个奇怪眼罩,仔细看,不难发现眼罩上的图形是颗女人乳房,照他的说法,他是好心帮冯达朗打知名度。

  他说:“咱们商借的无疆界学园红色城堡,今天是最后拍摄期限——”冯达朗太宠蓝馥阳,工作进度都给拖延了,连带波及他们这些不想在这个冷得要死的地方待太久的小角色,使他不得不提醒冯达朗。“当初可是花了很多时间金钱,才让他们同意出借,您到底拍不拍啊?”

  “降雪就拍,没降雪就不拍。”回答得还真帅。

  景霞跃右眼眯成危险薄刀似的,正想咒骂。冯达朗已闪进开门的电梯里,飙上二十三楼。

  “昨夜明明降了雪,装备都检查妥了,还不是取消……”有人说。

  “听说那座城堡昨夜化装舞会,精采的咧!没去拍,还真是失策。”另一个家伙遗憾附和。

  “模特儿又不只蓝馥阳一个,我昨夜也准备走入雪中啊……”漂亮的红唇酸溜溜地抱怨。

  “人家蓝小姐是主体,还是大师钦点的黑白暗房放大技师,你这个只有身体,没有才华的客体,算什么……”说这话的家伙必定崇仰着蓝馥阳。

  景霞跃蔑笑,摊手道:“好啦,说够了,就回房休息,能睡则睡,好应付随时会变卦主意的任性艺术家。”一拍掌,大伙儿解散,自找逍遥。

  播放着贝多芬的乐曲,6655321闭着眼睛,偶尔柔缓摇摆尾巴,像指挥家戴白手套划动旋律的优雅长指。

  还算平静。很快睡着了,大概是昨夜没怎么睡,一早又喝烈酒泡澡,情绪紧绷、身体疲累,发泄后,在他怀里安然沉睡。他调妥她的睡姿,帮她垫好头枕、椎枕,为她赤裸的娇躯覆上暖被……是不是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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