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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皇宇穹回首。那张稚嫩的狗脸很得意,尾巴高竖狂摇,前掌压着另一只鹿皮软鞋,好似知道主人喜欢这个,正竭力讨好,等着领赏。

  皇宇穹走过去,捡起那鞋,搔搔小家伙下巴。小家伙乐过、爽过就跑开,继续四处探险。皇宇穹看了看起居间,三张蓝丝绒长沙发围绕椭圆矮桌,两张靠窗的安乐椅旁有个别茶几,隔着屏风、临墙的餐桌上,摆着水果盆、巧克力糖果和几瓶烈酒。皇宇穹注意到一只水晶瓶没上盖,他将手中的超市提袋放上桌,找出水晶塞盖,堵紧飘出浓烈酒精气味的瓶口,目光搜寻着小家伙的身影,长腿往卧房敞开的门移动。

  走进卧室,空气有股香味,皇宇穹闭眸,循着芬芳转头,张眼时,小家伙的白色身躯贴在一扇雾面彩绘玻璃门上。

  “噢呜!噢呜!”那门轻轻滑动了一下,没锁。

  皇宇穹走过去,门滑开,暖雾迎面,他走入蒙蒙湿气最深处,看见躺在黑色岩面地板的纤白女体。

  蓝馥阳睁开眼睛,动了一下,冰凉的毛巾从她额头滑落。

  “喝点水。”皇宇穹坐在床畔,单手托扶她后颈,将水杯轻靠在她唇办。

  蓝馥阳坐起身,接过水杯,喝完杯中清凉的水,低语:“谢谢。”

  什么都没问,根本不须问。他是个擅长谋略的人,说的话全是教人难辨虚实的社交辞令,他想怎么玩弄就玩弄。

  蓝馥阳闭起眼睛来,头靠着床头枕,听见他说:“你泡澡泡太久了。”

  她睁开眼睛,浅浅一笑,眸底映着那张冷漠不显忧喜的俊颜。

  皇宇穹双眸定定看着她红晕未褪的脸庞,大掌取走她手里的空水杯与掉在枕头上的湿毛巾,沉声问:“头还昏吗?”

  蓝馥阳摇摇头,轻轻叹息地说:“旅店设备舒适,像在泡温泉,让人舍不得离开……”是不知不觉也是故意,她想多泡一下,让精油香氛渗透她肌肤底层,她的身体才不会记忆他的气味。

  “这样太危险,喝烈酒泡澡——”皇宇穹站起,旋身走向窗台边的圆桌,放下水杯与毛巾。“你可能会心脏衰竭。”嗓音有点硬。

  蓝馥阳美眸缓缓流转,视线定在他高大的背影,静静凝眄,此刻,她希望他转身又不希望他转身。她矛盾不好受,只好自己别开脸,看见地毯上摆着整整齐齐的鹿皮软鞋,一股酸涩终于涌上她喉咙,她咽下那难过的感觉,淡淡地说:“我的心没问题……”

  皇宇穹一震,转过身来。她竟满脸泪水,他吓了一跳,举步走过去。

  “别过来,”蓝馥阳掩面藏入枕被间。“我不会死的。”

  皇宇穹皱眉,手一抓揽,拥她入怀。

  “别这样……”蓝馥阳挣扎地推拒他。“你走开……你的情人怎么办?”

  皇宇穹没说话,执意将她抱得更紧。

  “放手……”蓝馥阳压抑的情绪爆发了。“你听到了,不是吗……我看见你的耳朵动了……那鞋……那鞋不就是赶我快走,不准回头……”

  皇宇穹的确知道,知道他和夏可虹谈话时,蓝馥阳就隔门听着。她的心很细,但只会胡乱想,小事钻牛角尖,大事却处理不好,这样的女人怎么教人放心?

  “你放心好了,我知道我们只是一夜情……”蓝馥阳仰起泪颜,用力抵抗他。

  皇宇穹握住她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沈慢清晰地道:“长辈不会希望我们一夜情。你做事或许与长辈处处作对,但我不是。”

  蓝馥阳盯着他闪熠紫蓝的黑眸,美颜呆住,困惑了。

  皇宇穹抹拭她两颊的泪水,说:“蓝馥阳小姐,你还欠我一次正正式式的相亲约会,你不给,我会用抢的。如你所愿,我彻彻底底变成抢劫你人生的人,就算我有情人,你也得乖乖躺在我床上。”

  一名律师怎能讲出这种话?

  她的家族,是出名的法学世家,这国那国律法,都有人研究。那些具律师学者身分的家人们,性格里最坚定的一点就是理性。她以为他应该也是,可他竟然威胁她。

  蓝馥阳睡了一觉醒来,皇宇穹已经不在她房里,她想,一切应该只是梦,否则,怎么解释她在他面前一味显窘,如何说通一名律师使用强盗语词?

  头有点痛,她穿好睡袍,下床,地毯上的鹿皮软鞋仍旧摆得整整齐齐,她眼神沉吟地瞅了一会儿,决定穿这双鞋。

  走到起居间,蓝馥阳倒水喝时,注意到餐桌上有纸张,她拿起来看。最上头的一张,是旅店的便条纸,写着:

  事情处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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