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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他第一次如此亲昵地称呼她。白霭然浑身一颤,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分开?!这是情人、夫妻……才会用的词,他们从来没有那层关系,怎能说分开?

  “你到底在想什么?”白霭然眸光闪烁着浓浓的不解。五年了,她想他们应该都改变了,他是一支慈善队的领队,在工作上,他行事明确、有效率,他成熟了、圆融了,不会动不动拿酒瓶砸人的头,他会开怀朗笑、逗小孩玩,与皇泰清讨论分工时言谈风趣、有礼……私下却还是荆棘海那个恶棍柏多明我吗?

  “你为什么会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沉言,俊颜一寸一寸贴近她。“我从来没对你隐瞒,你接触的,是最真的柏多明我——”他封住她的唇,深深吻她,将她紧搂在怀里。

  这次,白霭然不再像以往那样失神。“我说过……你不可以再这样对我……”她先是挣扎,然后问:“你为什么……为什么参与那个赌局?”

  柏多明我微微放开她的唇。“我是被纳入的,从来不是参与,为此,我还受了你姊夫一顿饱拳——”他拉大彼此的距离,躺下,头不偏不歪枕在她腿上。“这里,”他抓着她的手,滑过自己挺直的鼻梁。“到现在还时常泛疼……”

  白霭然僵了一下,纤指微颤,说不出话来。

  他往下说道:“但,最疼的,是这里。”大掌覆上她的手背,长指嵌进她指间,移动她,压在自己左胸。

  掌心下的律动,好强烈,白霭然倏地抽手,柔亮的美眸睇眄他。

  柏多明我也凝视她,沉定的眼神毫无偏转眨动,直穿她眸底。

  “霭然——”他叫她。

  这一刻,她的表情娴雅恬静。他们的确都有了改变,这改变难以言喻,那是种隐匿、私密的转变……

  “这五年,你有没有想过我?”他问,却不要她回答。大掌伸至她颈背,压低她,再次吻她的唇。

  这个柔情的吻,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吧……

  他的舌头探进她嘴里,像他说的“最甜的水”,淌溢而入,润过她的喉咙和心——

  她甘愿稍稍沉浸到恋人的迷狂中。(罗兰·巴特《恋人絮语》)

  他吻她,也诱惑她吻他,他们的舌头缠在一块,但,只是吻,这次,他没有抚揉她的身体,他厚实的大掌一直放在她颈后、嵌合她的手迭在他心跳处。

  他们分开了五年——分开吗?

  他们是分开吗……

  “柏学长!””个叫声传来。

  白霭然仰起脸庞,有些仓皇、有些羞赧。

  木板步道上有个穿著与他相同的男子,正在朝这边接近。

  “凯!”柏多明我坐起身回应道。

  白霭然忙抓草地上的手帕,塞进帆布包包,迅速站起,快步离开大树下。她不想任何人——尤其是无国界组织的人——看到她跟他在一起。当年那场赌局,在她心中到底留了个阴影。

  “柏学长,”达凯拿着相机,对着女人背影按了快门。“她是谁啊?感觉好熟悉……”

  “一个好心的女人。”柏多明我淡淡地说,大掌往草地上摸着——只剩空水瓶,他的贝雷帽不见了。他微微一笑,抚着她坐过的地方,眼睛看着她走远的身姿。

  “什么好心的女人……应该是个美女吧!”达凯喃言带惊叹,持续按快门。女人合身的象牙色洋装,在夕阳中翻飞,雪白纤细的小腿、足踝若隐若现。“很完美、性感的曲线呢,”语气有点色。

  柏多明我拿着水瓶,站起身。“凯——”大掌捏住学弟的肩。

  “嗯?”达凯感觉有点痛,乖乖回过身,看着学长。

  “你第一次出队吧?”柏多明我说。

  达凯点点头,心里犯嘀咕。干么故意问……

  “多做事,少说话,懂吗——”柏多明我沉沉说着,迈步走出树荫下。

  斜阳拖长他拎着空水瓶的影子。

  达凯盯着他不离手的空水瓶。一个空水瓶,丢了就好,要持到哪去?他皱皱眉,搞不懂一向言行谜样的学长。好吧,多做事、多做事!他耸耸肩,不乱想了,镜头转向柏多明我的背影,“啪嚓”按下快门。

  照片洗出来后,他收进出队日志里,与美女背影照放在一起,题字写着“科茨港救援:好心女人疑似拯救差点渴死在树下的柏学长——”

  科茨港的重逢,是柏多明我出队第五年的事,也是他两年来不再遵从组织命令,自主行事,我行我素的起端。

  达凯出队初体验,就是科茨港那趟。达凯负责的出队日志,编制得非常钜细靡遗,图文对照,简直像侦探纪录。

  两年来的纪录,终让松流远从中理出端倪来。

  科茨的重逢是偶然的,之后的重逢却是刻意的。柏多明我开始追着皇泰清的队伍跑,他们到哪,他随后就到。更正确的说法——

  她到哪,他随后就到。

  松流远迭好柏多明我这支队伍过去两年的出队日志,捏揉鼻骨。

  日志中,达凯拍的照片,有不少是组织成员与其它慈善队——大多是皇泰清的队——合作挖灌溉沟渠、耕作田地、筑路建屋的纪录照,其中还有比较轻松休闲的生活照,这些照片中偶有那抹身影,虽然不是正面、虽然不那么清楚,还是看得出她是七年前那个交换学生。

  七年前,柏多明我的关键时刻——那时,他即将结束学员生活,以组织正式成员的身分出队,却在临行前打伤一般生与谢野学,没多久,也把自己搞得一身伤。这事件闹得离谱,使每位组织师长都有着深刻的印象。

  松流远是柏多明我最亲的长辈,自然更加记得这名使“儿子”行为脱序的女子——白霭然。

  “流远老师,要准备着陆了。”门外传来提醒。

  松流远站起身,绕过书桌,离开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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