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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一前一后走着,她始终走不出他的影子,他始终在后头帮她遮阳,他们距离微妙,走过科茨港市镇中心修建中的白色小教堂,如同所有的行人一样,她驻足教堂门口,合掌祝祷。他停在教堂外那棵没被海啸卷走、却也弯了腰的老树旁,看着她唯美的神态。偶尔,有小孩过来跟他打招呼,叫他“柏医师”,他会摘下白色贝雷帽,往小孩头上盖,逗他们玩。他的笑声很爽朗,常常侵扰她的心愿。她泄气,离开教堂,继续走,他也戴上帽子,继续跟。

  牵驴子的老先生,沿路旁的泥土区块洒着植物种子。几年后,这座小渔港应可恢复灾难前的反璞归真之美。

  白霭然总在有点远离市镇中心、通往码头的树林步道外,回头对他说:“难道你没别的事做吗?别再跟着我——”

  “我每天的这个时候该做的,就是巡视这个小渔港一 圈,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伤患。”柏多明我通常是这样打断她。今天,他加了一句:“还有——心痛倒地的人……”

  白霭然神情凝定,盯着他的眼睛,皱眉,觉得他莫名其妙。她旋身,不理他,快步走上树林步道。

  一个沉重的闷响突然传来,令她回首。不看还好,这一看,她心惊了。

  柏多明我整个人躺倒在木板步道上,一动不动。白霭然走回去,急往他身边蹲,小心地察看他。

  “喂……”她轻唤,纤手拍他双眼闭合的脸。“你怎么了?”

  柏多明我没反应。

  白霭然不敢相信,柔荑捧着他的脸。“柏多明我!”她叫他。他看起来没怎样,为什么倒地不醒?“别开玩笑了,帕多明我,张开眼睛……”她好焦急,柔细的嗓音摧人心志。

  他微微动了动,睁眸,看着她美丽的脸庞。“我如果是开玩笑,白老师准备怎么惩罚我?”

  白霭然看着他的眼睛,美颜神情转冷,回身欲站起。

  柏多明我拉住她。“别这样,”他说:“我想我真的有点中暑——”

  “那也不关我的事。”白霭然挣脱不开他的手,不信他有任何不舒服。

  怎会不开她的事呢……他一直在帮她遮阳的,怕这儿放肆的阳光晒伤她。”个地方比起我们以前待的地方……”柏多明我凝视着她,嗓音低沉、缓慢地说: “都还热,真的有点令人不适应。”他举高手,抚她额鬓的汗水。

  白霭然轻颤,现在才觉得他的掌心很灼热。

  夕阳的威力不弱,温火烤人似的,连木板步道也在发烫。

  柏多明我握着白霭然的手,坐直身。“幸好,这儿少有人来。我不想让人瞧见我这副模样。”慢慢站起,他抓下贝雷帽,走往步道边十公尺处的一棵大树。

  他紧握她柔荑不放。白霭然只好跟着他到了荫凉的树下。

  “让我休息一下。”柏多明我倚着树干,大掌依旧包里着她的小手。

  白霭然看着他,发现他的嘴唇真有些苍白,心一软,便说:“坐下吧。”她一手摸上他的肩,按着。

  只是一点接触,他却感觉她温柔地在拥抱他。他眯眼,懒懒地坐了下来,随手将贝雷帽放在草地上,解开制服衬衫几颗扣子,散热。

  白霭然坐在他身旁,素手探进帆布包包,取出手帕和瓶装矿泉水,扭开瓶盖,先倒一些淋湿手帕,然后递给他。“喝点水。”

  柏多明我张眸,瞅着她,接过水瓶,仰颈喝着。这是她喝过的水,他吻过她几次,永远忘不了她的味道。

  “谢谢。”他把空瓶子还给她。“这是我喝过最甜的水。”

  白霭然愣了愣,慌忙地转头,避开他的视线,没接回瓶子。

  柏多明我迳自动手,拿取她手里的湿帕和瓶盖,收好瓶子,他将湿帕贴覆在额上,又倚着树干,闭上眼。

  她突然开口:“柏多明我,你不可以再像那一天那样对我……”

  那一天,他在舷梯上唱着歌、吻着她,双手抚遍她的身躯……如果不是甲板传来的喧哗声,她也许已迷乱地坠入他疯狂的行为里。

  “你也是。”柏多明我发出嗓音,睁开眼睛,挺直腰杆,额上的手帕掉到草地上,他大掌托着她洁腻的下巴,轻轻扳回她脸庞,面对他。“我们分开了五年,你别再回避我,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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