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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宇妥笑容加深,眼睛盯着陶垚农宽大的背影。他虽然对陶子墨很严格,却也相当疼爱她、保护她,否则他不会独自背负那么沉重的痛苦──白天当好哥哥,夜晚还得苦思“父母回信”内容。这些年来,他除了管理庞大的菜园湾,更要细心照顾年幼的妹妹,他真的是辛苦了……

  宇妥伸长双手,望着他的背影,柔缓摆动。她想,她可以,可以这么帮他抚去负担。她是个医师,她看得见他身上那些无形的压力,她知道他需要地,不仅仅是需要一个医师而已地需要她。也许是心有所感,陶垚农在这时回头,视线不偏不移地望住她。

  宇妥一笑,朝他展开双臂。陶垚农也笑了,俊脸上的表情好温柔。宇妥美眸闪着水光,旋身进房,跑着行经起居室,开门出走廊,像一阵带着花香的春风般扬过楼梯口小厅。长长的阶级铺了色彩热情洋溢的地毯,楼梯间那只罗马陶瓮插满鲜艳欲滴的红玫瑰,她想起他说,他看见她如女神站在花海里……

  “早安。”宇妥推开两扇门板,笑着往门外紧花簇拥、紫藤遮荫的大露台走。

  陶子墨闻声转头,先是愣了一下,倏地抬眸望着陶垚农,发现他脸上带着笑容,她才对正走过来的宇妥说:“早安,宇妥姊姊。”

  宇妥优雅地慢步徐行,接近桌边,站在陶垚农身旁,看着陶子墨。“你醒啦,小桃子。等会儿,宇妥姊姊帮你检查伤口,换个药嗯。”

  陶垚农将手往宇妥腰侧揽,对她说:“麻烦你了。”

  宇妥微笑。“你要出门了?”他身上穿着标准的农场工作服,粗布卡其衣、牛仔裤、长马靴,帽子挂在椅背柱头。

  “有匹母马这几天会生产,得去看看。”陶垚农答道。

  “这种事交给梁望月那个兽医做就行,你需要这么辛苦吗?”宇妥拉着他坐落橡木长椅,眼睛瞅着桌面的餐食。“你一定还没吃早餐,对不对?”

  “我吃过了。清晨四、五点,远洋猎鱼船返航,我去点查,和码头那些家伙一起吃了。”陶垚农执起白瓷茶壶,拿着空杯,倒了一杯醒神早茶给她。

  “你那么早起床嗯,我一点都不晓得……”宇妥接过茶杯,语气有些娇嗔。

  “宇妥姊姊要吃面包吗?”陶子墨突然插话,将面包篮移到宇妥面前。“这是哥哥从米夏姊姊家的店带回来的面包,还热热的,很香喔──”

  “谢谢你,小桃子。”宇妥摸摸她粉嫩的颊畔,一手挑了块裸麦面包,放进她的餐盘。“你多吃点,伤才会好得快。”

  陶垚农接着交代:“子墨,哥哥要去工作了,你今天待在家里,乖乖听宇妥姊姊的话,不准乱跑,懂吗?”

  “懂。”陶子墨点头应了声,低垂脸庞,小手拿起面包,闷闷地咬着。

  陶垚农戴上帽子,站起身,俯首吻吻宇妥的额头。“我出门了。”

  宇妥抬眸,离开座位,和他走到阶梯口。陶垚农往下走了一阶,回身望着凭栏美人儿。

  宇妥挑眉。“嗯?”若有似无的笑靥,使她看起来美极了。

  陶垚农环住她的腰,啄吻她的红唇。“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想这么接近你,希望每天出门时,你会站在这露台上送我……”他嗓音低哑,唇舌轻触地上唇的小红痣,动作充满性感。

  宇妥神情恍了一下,眼睛盯着他俊朗的脸。“早点儿回来。”她回吻他,素手调整他的帽子。

  陶垚农笑了,又吻她一记,才转身往下走。

  宇妥摸着唇,纤指抚过上唇的小红痣,好像他的气息还停留在上面。他说他喜欢她这颗痣,小小的、红艳的,那色泽能挑动人心,令他疯狂的同时又能抚慰他──

  她真是个神奇的女人呢!陶垚农这么形容宇妥。

  宇妥笑着,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女人。

  “宇妥姊姊──”小女孩的叫声,清亮,有点儿杀风景。

  宇妥定定神思,走回桌椅边,看着陶子墨。“有什么事吗?小桃子──”

  陶子墨皱眉,盯着桌上的面包篮,想了很久才开口道:“宇妥姊姊为什么会穿哥哥的晨衣,还有哥哥的室内鞋……”她小手无意识地剥着面包,弄得餐盘边都是面包屑。

  宇妥抓起她的双手,用力地在她掌心打了两下。“小桃子,不可以这样糟蹋米夏姊姊家的美味面包。”

  陶子墨愣住,像是吓到一般,呆呆看着自己泛红的掌心。

  “你是在农场长大的,应该知道每一口食物背后,有着很多人的心血与汗水;下次再这么浪费食物,宇妥姊姊就罚你不准吃饭!”宇妥威严地昂起美丽的下颏,斜睨着陶子墨。

  陶子墨抬眸对上宇妥的眼睛,猛然抽回自己的手,侧转身子,背向宇妥。

  宇妥双手环胸,瞅着她。这个小丫头,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哥哥的辛苦,竟闹起别扭来!

  宇妥绕到陶子墨面前,插着腰,弯低身子,晨衣襟口往下掉,让她的雪白胸脯几乎裸露。她挑起眉梢,纤指点在陶子墨秀巧的鼻头,压低嗓音说:“我今天有很多事要做,尤其是换掉你哥哥房里那具坏掉的吊灯。”

  陶子墨睁大眼,紧盯着宇妥若隐若现的酥胸。“你、你……”小女孩结结巴巴地发出嗓音。“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穿着哥哥的晨衣……里面没穿其它衣物!”她吞了口口水,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

  宇妥直起腰身,唇角微扬。“等你长大,你也可以这么穿男人的衣服。”她冷笑,旋身走往屋门,开门前,停下脚步。“进来换药吧,小桃子──”说完,她开门走进屋。

  陶子墨坐在原位不动。一只黑色猫咪从紫藤架下的花丛走出来,跳到陶子墨大腿上。

  陶子墨摸摸猫咪。“你肚子饿了吗,永夜?”

  黑猫永夜喵地叫了一声。

  陶子墨拿起一块牛奶面包,剥给猫咪吃。“我才没有浪费食物呢……”她呢喃着。

  “喵──”永夜磨蹭着陶子墨的膝盖。

  “我长大才不要像她那样穿别人的衣服……”

  “喵──喵──”

  “我不想给她换药,我们一起去找望月哥哥;你以前受伤,望月哥哥就把你照顾得好好的,他一定也会照顾我的,对不对?”

  “喵──喵──喵──”

  陶子墨抱着黑猫永夜站起身,完全把哥哥交代的话抛至脑后,跑下露台,离开主屋。

  宇妥进屋,更衣盥洗后,一直等不到陶子墨进屋。她知道那小丫头一定还在闹脾气,干脆先去换陶垚农卧房的吊灯灯泡,让那小丫头独自闹个够。

  陶子墨的心态,宇妥很清楚──

  陶子墨从小几乎是让哥哥陶垚农一手带养,对兄长有某种程度的依恋,如今宇妥的出现,想必带给她不小的危机感。在陶子墨眼里,宇妥杵在她家干扰了她和哥哥平静的生活,比自己更像个大电灯泡!

  “是多少瓦数的呢……”面对工具室里大大小小、各式形状的灯管、灯泡,宇妥搞不清楚陶垚农卧室里那盏吊灯用的是什么内件。她拿起架上的螺旋灯管看了看,放回去,换一个天使光圈形的,瞧了瞧,又摆回去。她旋身走出工具室,绕行廊弯,上楼进陶垚农的房间。

  白天光线明亮,他的起居室看来也兼书房,满满的书籍占据两面墙,岩洞式壁炉斜对着阳台落地门,柴托架是空的,内炉床没有残余的灰烬,显然他好久没使用这壁炉;金色沙发床上那几个橄榄绿方枕,遗留着他的香味──他应该是常常躺在上头看书,思考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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