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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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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我的妻。”他接口道,神态温柔。 “就希望别是哄我的。”神色一黯,声细如蚊,倒似说给自己听的。 若非申浞内力深厚,还真听不出来。他难得肃颜道:“我骗过你吗?”她当然是他的妻,却不会是正妻,也不可能是唯一。 身在朝中,他必须巩固自身权势。“三人成虎”,无论他现下多受皇上宠信,树大毕竟招风,只要有人乱嚼舌根,他难保不被下罪。为免于此,他得靠婚姻来稳固地位,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 与七王爷之女是段极佳良缘,那位小姐虽比不上申书苗的美,却也不差了。更何况心性温顺已极,谨守三从四德,就算婚后冷落她,也不会有怨言。 他当然喜欢申书苗,巴不得永远占住她。尽管如此,儿女之情毕竟不能在他心底占最重要的位置。 “你不曾骗过我,却也未同我讲过心里话。”微带哀怨地撇下话,她转身跑远。 带了小钰阿奴到马房,申书苗自顾自往前直行,也不管是否让人追赶不及。 “小姐!缓缓,小钰跟不上了。”小钰提起裙摆追赶,喘吁吁地唤着。 “走开!别跟着我!”申书苗烦躁地低吼,但并没回头,只加快脚下步伐。 “小姐,大公子命咱俩跟牢您。”阿奴一手扶住小钰,急切呼喊。 “偏不让你们跟!他那没心少肺的人,从未体贴过我,那混球!”仍未缓下脚步,愤恨低骂。仗着学过些皮毛的轻功,她远远甩开小钰阿奴一窜入马房,便牵出申浞爱马,也不上鞍蹬,就骑了上去。 “小姐!”甫跟上前的小钰一看,尖叫出声。 “别挡路!”申书苗狠瞪去眼,深深怨情却在不自觉间如潮水涌出。 当下,令小钰噤了声,心疼不已。 阿奴拍拍小钰肩头,对申书苗道:“小姐,咱们是您的奴仆,是不能阻止什么。可……至少得保您安全。请用马鞍吧!” 凝望着他半晌,申书苗跳下马背。 *** 再次来到这片荒野,申书苗心中无限感慨,眼眶一酸几要流下泪来。 小祠堂仍寂寥坚定地站立原地,漫漫野草被风吹成海浪上波波涌至天际。一垒垒土丘在草间隐现,发人怀古之幽情。人过百年,化归尘土,有谁知晓你呢?没有名字的土坟幽幽凉凉,埋藏着各段轰轰烈烈的故事。 而她呢?在世无论多久,都是乏善可陈的。忧国忧民的胸怀,她没有,有的只是无限相思与深到没有底的愁。 人生在世几十载,多是如此浑浑噩噩地过完的吧! 较之数日前,野草似乎长得更高,也更加茂密了。她举步为艰地踏草而行,极端缓慢地往祠堂行去。 “圣火堂……”立于堂前,她默默仰望匾额,喃语。 半晌,才甩甩头,踩上台阶,打算进堂去。正欲进门,目光却叫门边一块石板吸引住。 那块石板做灰褐色,完整嵌于墙上,刻有文字。然因久无清扫加之风吹日晒,字体均已模糊,并覆上一层灰。 申书苗伸手拂去厚重尘灰,好奇地想看上头写些什么。待尘灰落尽,才瞧出石板上刻了三种字体。一是波斯文、一是楷书,最后一种已被磨得差不多,瞧不出是什么。 “……圣火,焚我躯体……”她就认得出的字句,低声念出。可惜字迹大多模糊不清,除了头几句,及最后两句,均已无法辨识。 而当她的目落于最后两句上时,不禁一震。“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泪水不觉涌出,又不可抑止笑出声。 确实,申浞不适合加入明教,“怜我世人”?他才不怜惜任何人呢!世人于他而言,是麻烦、是工具,用完就丢。“忧患实多”?他正是造成忧患的人。而她,则正溺于无边无际的忧患当中。 那段波斯文及另外那不知名的文字,大抵也是写这些吧!看来,大抵是明教祀文一类。 又在石板前伫立片刻,她微叹口气,走入堂内。 与前次来时相同,堂上烛火亮如白昼,层层牌位肃然守在原位上,火光摇曳下,似有生命般的晃动。 唯一不同是,堂上太师椅上坐个“人”,粗布长袍虽破旧却洗得颇为洁净,如丝银髯在烛光中灿然生辉。银髯下是张满布皱纹的面孔,却不觉难看。双颊透着粉红、双唇笑颜淘气、双目问辉诙谐,让人不由自主的亲切。 “唉呀!”申书苗吃了惊,往后急退。那位老人家,可不就是申浞的师父吗?他怎么……跑到大堂上了? 莫非……不禁想起尸变之说,忽觉遍体生寒,僵在原处半分动弹不得。 忽地,一只手悄无声息搭上她肩头。 “啊……”惊叫,声音全哽在喉头,她往前一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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