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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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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已不会动不动就脸红了,只静静地陪在一旁,以防他需要什麽。 天光更亮,她正在清理药渣,回头就看怀川明亮的眼睛直直的望著她,“没有吓著你吧?” “我已经处变不惊了。伤口还疼吗?”采眉故作轻松的问。 “不疼,见了你就不疼了。”他第一次说出如此亲昵的话语。 “说混话了,可见你还昏沉著。”她极不自在说:“闭上眼好好休息吧!不然一会儿又要人来人往的了。” “陪我?”他只吐出一句疑问。 看来,他真是气虚神散了,才会说话如此的不知避讳。采眉不吭声,只点点头。 接著几天,怀川都在竹床上养伤。其实跑惯江湖的人,这点伤根本算不了什麽,若不在乎疤难看,也不必细心调养。但他就是故意赖著,虽不是早晚都由采眉来照顾他,可在燕娘暗中的帮助下,似乎常轮到她。 见到采眉,是他最大的快乐,由她来服侍,更是最大的享受。时时刻刻都甜如蜜,因为他知道任重道远,这种温柔乡也不多,再求就是贪婪了。 这一天,怀川已可以坐起,双手展著陈述严家罪状的书纸一一沉思。抬头看采眉收拾碗盘药罐,晓得她这一去,要几个时辰後才见得著。他突然很遗憾彼此身分未明,否则,两人何须如此生份?她若是他的妻,必是朝朝暮暮、形影不离,才能满足他渴慕的心吧? 她踩著莲步,正要掀帘,怀川就开口了,“嗯!能为我梳个头吗?” 几天下来,他的确已披头散发,只用蓝巾系著,虽没有翩翩风采,却也是她爱的落磊粗犷味。 “我不会梳男人的头发。”她初初的反应自是拒绝。 “就一次好吗?我喜欢你的巧手。”他说。 这是头一口他对她用“喜欢”的字眼,而且语气中有哀求,她若应允,是不端庄,但他要她不端庄…… 采眉在心理挣扎了一会儿,看屋外没人,便走到床边,“只一次。” 男人的头发她不曾碰过,就只有弟弟兆纲的除外,如今他也是个小秀才了。怀川的发黑而粗,留得不长,大概是嫌烦,常一捧就剪掉吧! 她细心的梳理著,整个人漫在感觉之河里,沉著、飘著,一种舒服的淌流,让时空抽离。周变得极静。当她挽起发时,怀川有点失望,为什么如此短暂,光阴为何不曾停顿呢? 她系完带子,仍站在他身後。 蓦地,帘子掀起,也躺了几天的洪欣无预警地出现,看到两人靠这麽近,心里有著不好的联想,直脾气地就说:“你……你怎麽可以在狄岸的房里呢?你没听说孤男寡女……还有,你是寡妇,应该自重才对……” 白白的被污蔑,采眉也不是没有火气的,她严肃著脸说:“我只是照顾狄岸,就如我曾为你梳洗,仅一份差事而已。” “不!狄岸不同,我知道你对他别有用心……”因害狄岸受伤而自责,又因她的仰慕无法回报,心中有万分的挫折感,或许是她也感受到狄岸待采眉之特殊,於是口气稍稍重了些。 “欣儿,不许你口出恶言,还不快向三姑娘赔礼,”怀川忙制止道。 “不必了!”采眉气洪欣,更气怀川,“欣姑娘说得也对,总要避开瓜田李下,才能免於闲言闲语吧!” 她走了出来,温柔的情绪全毁,她能再忍耐多久呢? 留在屋内的怀川和洪欣自有一番争执,洪欣说:“我并不是怀疑狄大哥的人格,也知道你是不近酒色之人,但天底下女人无数,你干嘛偏偏和她牵扯不清呢?” “三姑娘有何不对?我爱和谁扯不清,从来没有人可以管!”怀川已失去耐性。 “但她是夏家寡妇,你可别糊里糊涂的被油蒙蔽了心,完成志业後,就又因她而身败名裂,一定得要有人及时提醒你!”洪欣不懂,平日的狄岸很理性,怎麽一提到采眉,就好像变了个人? “为她而身败名裂又如何?我一点也不在乎!”怀川不管伤口仍在痛著,迳自下了床,走到外头去呼吸新鲜空气。 一股气流猛地由脚底冲向脑门,百骸舒爽。他突然顿悟,若他真只是狄岸,面对寡妇采眉,他也会不在乎,整个人陷入她的顾盼风姿中,如飞蛾扑火,甘愿被焚毁吧! 男女之间的爱欲及醉仙欲死,就是这滋味吗?也难怪当年沙平和燕娘犯众怒也要相守,是愚顽,也是悲壮。 他情不自禁地寻找著采眉的踪影,见她正带著妞妞在菜园里浇水。 怀川走过去,温柔的说:“抱歉,总是让你受委屈。” “寡妇受委屈是天经地义之事,谁教我们福薄呢?”采眉没好气的回答。 “你千万别介意欣儿的话,人人都尊敬你……” 怀川尚未说完,采眉就接口,“我必须介意!寡妇门前是非多,请你离我远些……我……我还想为怀川拿个贞节牌坊,你可别坏了我伟大的理想!” 听得出来她最後一句话有太多的意气用事,怀川轻叹一口气,他也希望严逆早日伏法,他可以恢复父亲及夏家的声誉,然後和采眉夫唱妇随,过著神仙眷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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