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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军校。”他说。

  “哦!”她顿一下:“你既有文凭,为什么要上山伐木呢?”

  她怎么又变机伶了?正霄没防这一题,支吾说:

  “呃,因为我喜欢山……,对!我喜欢山的空气!”

  “你不是说你在台湾没亲没戚,怎么又冒出一个堂哥徐升呢?”她又问。

  这一题又更出其不意,她简直是精明了,连他这老情报员都要被问倒。

  “呃……,他是我远房的堂兄,很远很远,几乎没有任血亲关系,所以一时忘了。”他忙解释。

  “难怪你们一点都不像。”她说。

  这时阿彩在外头叫着“捆柴”,阿素匆匆跑出去。

  正霄暗呼一口气,阿素还是“不正常”一些好,他真不该鬼迷心窍,想和她“正常”地闲话家常。

  天渐昏黄,炊烟菜香四散。正霄阅完报,走到门口,见阿素又煮饭又整理柴枝,火光映着她的脸颊,流露着淡霞般的光彩。

  她已经做得有模有样,只是那粗细不一的树枝不太听话,时时刺她的手,他很自然走过去帮忙。

  “你不必来。”她看看四周,小声说:“否则那些太太们又要取笑我了。”

  “那有什么关系?”正霄不解说。

  “关系大了。她们会愈说愈不正经,唉呀!反正很难启齿,你别过来就是了。”

  她的脸更红了,如醉酒般酡红。正霄坐在门口看,又觉得能和她“正常”说话很好,真是矛盾。

  他念头一转,心一惊,连忙问:

  “你没告诉她们,我们之间的协议吧?”

  “什么协议?”她抬头说。

  “呃,我们没有发生什么事。呃……过一阵子,我会送你回恒春的事。”他有些紧张。

  “为什么要说,很重要吗?”她天真问。

  “不重要,但千万别说。免得……”他皱着眉头说:“免得她们会取笑得更厉害。”

  “哦,我不说。”她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然后又小声说:“你不满意我,对不对,那你为什么不现在送我回去,再买一个老婆呢?”

  正霄相信他的脑血管神经线要打结了,他说:

  “我……我没有不满意你。我们以后再说,好吗?”

  “什么时候?”她不死心。

  “等我想好的时候!”他搪塞说。

  几乎逃难似的,他拿着衣服去洗澡,希望回来时,她又“不正常”,忘了这些谈话了。

  当晚,阿素又沉静了,躲在自己的思绪中。她好象一到夜晚就如此,有点退缩,惴惴不安,把他视为在灯影下放大的怪物。

  正霄学聪明了,不再主动招惹她。

  阿素一上床,便在她那边睡着了,彷佛很疲累。

  他也很疲惫,但就是辗转反侧,满脑想着今天,想着阿素,想她的反复无常,想她在养父母那里到底发生什么事?

  月影穿棂过,户照着无眠人。

  隔壁又传来老洪和阿彩的“运动”声,以往他能一笑置之,如今却有些心乱。

  阿素彷佛也在梦中受到干扰,转过身,面对着他。

  借着月色,他可以看见她秀丽粉盈的脸庞,朱唇轻启,蝶翅般的睫毛轻轻颤动,不痴不傻、不咄咄逼人,只是纯纯的柔美。

  在充满阳刚味的军旅生活中,他从未静下心去欣赏任何细致的东西,更何况需要花心思的女性了。

  他隐隐闻到帐内有香味,属于阿素身上的淡淡孔香,引发他久伏的欲望。他不自觉轻靠过去,第一次越过两人的中界线,她的脸就在几寸之遥,毫无防患,像等待什么……。

  一束发落在她的眉梢,他伸手轻轻替她拨开,手画过她柔软的细眉,她一动,侧转身子,让他猛地回复神智!

  天呀!他在做什么?

  他倏地下床,离开温暖的被窝,让冰冷的空气浇熄他蠢动的欲火。这还不够,他更踏出门外,走到荒雾溪畔,一身短衫裤的他都忍不住发抖。

  如果现在能抽一根烟更好!

  他从未如此控制不住。美人关这一着棋,他不是没经历过,以前不曾动心的,现在为何轻易迷惑?

  他还对徐升说得义正辞严,冠冕堂皇呢!

  黑漆漆的山林,溪水一样呜咽,风在低谷中呼啸着。有一个白影子在溪边闪一下,躲躲藏藏,很像是白面召鼠。忽地,树梢窜下一只大眼嚣叫的褐林鸮,一时草丛树枝哗啦啦响,各种动物四散逃命。

  正霄逐渐平静下来。他会撑到任务结束,而且不再惹阿素,他有自己计画的路要走,阿素原本不该出现,更不在他的挂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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