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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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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告诉她,至少给她一份寄托吧。这般强迫她休假真是残忍,教她只能在街头晃荡,像抹游魂。 双足踩过枯黄的落叶,仰头看行道树,黄黄绿绿的缤纷,宣告着冬天即将来临的讯息;上个月还是盛夏的天候,冷不防天便凉了下来,像直接跳过秋天也似。 台湾实在不是个四季分明的地方,冬天不够冷,夏天倒是够热,而春天与秋天又微小得像不存在。 她是怕冷的,以前冬日至,她总让下人随身抱著小火炉偎在身边,烘手烘脚来驱逐冷意。但来到了这儿,反倒怕起盛夏的酷热,只受不了那像是永无止境的夏天,这里,终究是不够冷呀。习惯了这儿,不代表适应一切;穿着相同的服饰,不表示能涵养出一颗相同的心。 这样的身不由己,到底是因为什么? 没人能给她答案呀…… 也许,她的人生,就要这样迷迷糊糊地过完。 想抗议,找谁去呢? 总是怕日子清闲,因为那会让她不由自主地沉坠入迷惘恐慌的深渊,她不想这样的,不想的。 突然下起雨,一滴二滴,打在她头上,她才由失神里回复些许。刚才还看到阳光的,这会儿竟变天了。站在十字路口,距可避雨的地方有四、五十公尺远,她将大包包举起放在头上,一时间不知该往何处去,细雨成帘,四方突地空旷,像没有边际。 她为什么会在这儿?谁来告诉她? 何去何从?这将是她未来生命中的巨大问号。 四周的人跑了起来,皆为了避雨,而她只想知道自己的归宿在何方? “别挡路!胖女人。”有人撞了她一下,没道歉,甚至还恶口相向。 一个猴子也似的男人。要是平常,她早追过去争个道理,讨回公道了。但现下,她没有力气,只觉阑珊。怔怔看着四周的人,像一幕幕的浮世绘。 有个撑伞的男子对一名俏丽的女子献殷勤,解除她淋雨的活罪。手持花伞的几名少女优闲地漫步雨中,很是诗意青春。行色匆匆的人潮偶尔也会擦撞到她,但没人在在意,没骂她挡路就很不错了,谁教她是个不符合现代美女标准的——胖女人呢? 胖? 她看了看自己丰腴白嫩的双手。多美丽的一双手,以前可是夫君常义风爱不释手的柔荑,尤其冬天时,总要握着揉着,好不陶醉。反倒是她嫌他双掌没肉,全是骨头不舒服,常不许他多握。 哪知隔了一个时空,哈么也颠倒啦。 不可思议。 勾起了唇,竟成苦笑。 又有人撞了她一下,这次力道较重,教她一时不防,没法平衡自己,往前颠簸而去,就要扑入前面的水洼中摔成泥人—— “小心!”一只强健的手有力地托住她,同时阻绝了雨丝的肆虐,让她的天空有了遮挡。 是谁? 她睁大眼,努力眨开眼眶内的雨水……或泪水。是谁给了她突如其来的温暖?在这冷漠的城市,谁还抱持着一颗温暖的心? “还好吗?”希望不是一名喝醉的妇人,杨敦日问道。一时没认出她便是那位厌茶的女服务生。 他向来不是良善的人,但还不至於见人落难而视若无睹。这样渐大的雨势,路人全找地方躲雨,就她这么位失魂落魄的女子任人碰碰撞撞也不知道要躲,若不是喝醉了,就是生病了,他至少要将她带到一处躲雨的地方才算仁至义尽。 “是你……”她认出他,不无讶异。怎会呢?台北竟是这样的小。 “你…!”杨敦日在这样狼狈的样貌里,终於记起是她。“你是厌茶的店员?” “我姓范,闺名喜言。”她站直身,有些局促地伸手打理自己,希望自己看起来别太像疯婆子。但似乎徒劳无功,当他们走到一处骑楼时,她从商店的玻璃倒影里看到凄惨万分的自己。噢…… 她的心在哀呜。好丑,好难看,像个黄脸婆,为什么她无法让他看到她最美丽的一面呢? 闺名?现在还有人这么遣词用字的吗?杨敦日在心底打了个突。但因为两人并不熟,他只能保持礼貌性的微笑,不加以探问。 “范小姐不舒服吗?看起来脸色很差。”见她衣服已湿,深秋的天候最容易受寒,他脱下外套递给她:“来,你披着,我们找间服饰店买套乾爽的衣服换下你这身湿衣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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