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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身,她眼一花,螓首已被安栖在软枕上,而他居高临下,还是这样咄咄逼人。

  “你该知道,这种事开了例通常后患无穷。”

  但当下若不这么做,她的耳根不会清静。何况她们要的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罢了,计较些什么?

  “没关系。”她只能这么答,被他的气息扰得自己心都乱了,有些无措地别开小脸,想躲开一些什么暧昧,但其实这样做不过是徒然,自己也是知道的……

  “你还有什么事是觉得有关系的呢?”他问,然后自己笑着答了:“是了,你孤身一人在世,除了一条命,也没个其它了。可你连命也不在乎,像是随时欢迎老天取走一般,这样的人,就算天下至宝放你眼前,也可随时丢弃吧?!”

  他今天……为何这般多话?这样的兴致所为何来?她不懂,于是更加小心。

  “爷?”

  突然,一抹清凉的物品贴放在她颈项间,凉得她无防备的肌肤猛起—阵战栗。是……什么东西?他将什么东西放在她颈子上呢?

  “这是?”她伸手触摸,感觉像是拇指大小的玉佩。

  “冰魄寒蝉。”他的语气带笑,并道:“放你这儿,不许离身。”

  他的命令让她察觉这叫“冰魄寒蝉”的东西应该相当贵重才是。

  “也许爷应当藏在库房里……”

  “不,就放你这里。”

  “为……为什么?这种丢不得的东西……”他的语气是否有些恶意?她猜着。

  “没说丢不得。只不过会有些麻烦而已!”像是她的慌乱取悦了他,他的口气更轻松了。

  “那……若是我丢掉了……”

  “若是丢掉,你就得赔我更有价值的东西。”

  她不明白,她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可称之为有价值?不待她问,他又迳自说了:“你知道,燕楼不做赔本生意,我燕楼主更是不。”

  想来,他的言行与举止,是不需要她回应的了。于是她咽下一声叹息,不作声了。如果他龙心大悦了,应该愿意给她一个好眠。

  一段沉默之后,她以为今晚算是过完了,他也该歇息了,正昏昏欲睡时,他的声音又从耳边传来——

  “裘蝶……”

  “嗯……?”她迷迷糊糊地应着。

  “给我生个娃儿,如何?”

  给我生个娃儿,如何?

  多么轻描淡写的口气,像在说天气,也像在闲谈别的不相干的事件那般。

  可这句话,却害她一夜无眠了。

  他这样的人,凭什么要孩子?他根本不具备当父亲的条件!何况……他与她,没名没份,生个孩子下来做啥?受人奚笑羞辱吗?

  不!她不!她不要为他孕育孩子!

  若他针对生儿育女这事有兴趣,就赶紧把他与水小姐的事情办一办吧!

  水柔柔,叶惊鸿的未婚妻。

  四年前水浩瀚楼主病逝前,在各大堂主面前亲自宣布这件婚事,虽然之后四年来,不再有人提起——因为忙于内部的分化与斗争,可这件事,听过的人都不会忘。只不过也不会有人刻意提起罢了!

  大家都怕叶惊鸿,也没人知道他对这件婚约抱持着怎样的看法;而另一个正主儿——水柔柔,对这件事也没怎么慎重看待的样子,因为这两三年来,她老是率着一批人在外头打探一名男子的消息,看起来心有别属似的。

  这两个燕楼里最具威望的人,其感情的纠葛上是扑朔迷离的,外人看不清楚之余,半点也不敢自以为是的代为出头些什么。听说数年前一个倚老卖老的长老自作主张地要求两人择吉成婚,好给燕楼添添喜,但他的下场是被迫到大雪山去养老,不必回来了。而且,为了防止他体力太好的跑回来,听说还给他服了化功散,以确定他永远无法再在燕楼出现。

  从此谁还敢说些什么?

  没有人知道叶惊鸿与水柔柔这一双未婚夫妻想这么的耗到什么时候,不过对江湖人来说,有没有成婚,好像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可她不同,纵使现在依附着他过日子,而日子就这么一日一日的耗度亦无妨,但是若是还想到生子这件事,她便无法接受了。毕竟……她还是有根深柢固的官家千金教养,许多事,尤其是关系到下一代的,不能不慎重。她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孕育孩子,更别说他还是一个亡命江湖的人了;一个随时可能丧命的人,凭什么要求做一个父亲?太可笑了!

  或许……他只是在说笑呢?

  想到这里,她缓缓摊开握紧的掌心。那冰魄寒蝉,被她握得温热了,仔细端详,依稀可以看到白玉里那抹红得像血珠的色彩,像是会流动一般……多奇怪的一只羊脂白玉呀!它的身价大概便是这么来的吧?

  总觉得他对她有着一种恶意,不知道这感觉打哪来,但是她长久以来便是这么对他戒慎着。

  这玉……大抵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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