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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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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人将﹃蕙质兰心’这形容词套用在你身上过?” “是曾有人这么赞誉慕容。”她的语气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得到赞誉而开心,也似乎对自己有著足够的自信。 她的行为与她的心性,都一如她温润的话语一般,轻轻淡淡,雅致柔和,却也坚定自信。 “我很好奇,像你这样备受疼宠赏识、养在金山玉林里的女子,怎么没有被天湛的容貌吓走?” “这应该感谢上天仁慈,让我第一眼见到他时,只看到他正直刚毅又温和内敛的眼。”她并不否认自己也可能以貌取人,因那样只会显得矫情,尤其是在玄俗这样深沉的人面前,诚实才是最好的自我保护。 “花魁,”玄俗深深著她,“你其实不喜爱与人太接近吧?” 会这么问,是因为他发现她虽状似不经心,其实一直与他保持距离。 “如果可以选择,”她轻笑著。“慕容只愿依偶心系的人。” 玄俗眼神放柔,表情不再邪气,也不再漫不经心,而是沉重的。 “天湛以前的个性,确实也带有些豪迈洒脱的。” “可以告诉我他性情转变的缘由吗?” “真要说起来,也是我和大哥害了他。” “怎么说?” “邢家殷富三代,在信阳一带以乐善好施闻名,可惜人丁单薄,到第四代时仅存邢老爷一脉,而且在他年过五十之后才终于生下天湛这名独子。”玄俗指指桌上匾额,在获得她的点头同意后,将匾额搬到屋内矮柜上暂放。“邢老爷对天湛简直到了有求必应、挖心掏肺的溺爱程度。而天湛虽然容貌奇异,却承制邢老爷厚道的个性,温和耿直,刚毅知礼。” “这么听来,天湛似乎相当受宠。”她起身进入屋内为两人倒了茶水。“我倒是很疑惑,在这样的教养下,不至于养出如此自卑封锁的个性。” “你可知道天湛曾经娶妻?”他瞥她一眼,走回院落坐下,举杯就欲。 “娶妻?”闻言,她的心幕地沉下。 原来他已有妻子,那她的心意该怎么办? “八年前,信阳有个颇具名气的花魁,名换水红荷,因自恃容貌出众而骄矜自满,得罪了许多人,也因此遭到寻仇,差点在暗巷中遇害,是天湛路过救了她。”玄俗将慕容落寞的表情看在眼里,并不多做评论,娓娓道来前事。“当时我们并不相识,所以之间如何我并不清楚,反正后来听说天湛为她赎身,并娶她为妻。” “助她从良吗?”她低声自语,想起了最后一次的争执,天湛那压抑而难堪的表情……“在水红荷还挂牌执业时,我们就已经听说她和宦门之后孙吾义交情匪浅,只是碍于长辈反对,无法娶她入门。”玄俗的语气有著自责。“孙家多行不义,贪污纳贿、强索民脂民膏,信阳居民多半敢怒不敢言。我们盯上孙家已经很久,挑上他们出游朝拜的夜晚,进入行抢。却没想到孙吾义仍与水红荷私通,藉机留下,两人夜约在后园饮酒狂欢,也没想到孙吾义的妻子竟然也没有跟著出游,而在房内就寝,因为她的叫嚷,让大哥一时心急,失手杀了她。” “你们……杀了孙吾义的妻子?” “当时年少轻狂,加上大哥性情刚烈,有时候一卯起来,任谁也阻止不了。”他脸色无奈地点头。“没想到这却正中水红荷和孙吾义的心怀,于是他们两人联手诬陷天湛勾结山贼,蓄意滥杀人命。” “栽赃诬祸?”她脸色一白。 “是呀,水红荷将孙府的传家玉佩藏在天湛房内,并于公堂上指证历历,再加上孙吾义与县府之间的私通贿赂,让天湛含冤莫白,邢家三日全被安上谋反与谋杀罪名,等待下狱处决,家产全数充公,而两老因此双双投环自尽。” “谋反与谋杀……”慕容难受地揉著额角,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情。“好严重的指控,若非邢家人丁单薄,岂不祸及亲族,让无数人因此冤死?毕竟是自己的丈夫,是救了自己性命的人呀,她的做法未免太绝!” 天湛那一日的话,此时浮上她脑际——告诉我,青楼女子可有真心? 一时的善心,竟换来这种下场,任谁也无法接受吧?而他那时候又是以怎样自责与难堪的心情度过? 想到他痛苦满溢的神色,想到他可能在夜里卷缩的自责身影,她就无法克制心中的酸楚,任泪水在眼眶间氾滥。 “当我们知道害惨邢家后就马上前往县府救援,却没想到孙吾义早就已经买通狱吏,将天湛折磨至奄奄一息,我们赶到时,他根本只剩一口气。”他叹气,想起那时的自责与惶恐,至今心有余悸。“好不容易将他救活,他却趁我们不注意时,偷跑到邢家两老的坟前跪了整整五日夜,不吃不喝,不言不语,谁也拖不走,直到他自己体力不支,昏迷倒下为止。” “那么,你们之后是否……上孙家报了仇?”她的问句里有丝颤抖。 草莽江湖之间的恩怨,亲痛仇快背后,会是多少人的血泪? 冤冤相报,会变成宿命吗? “你想呢?”他看著她的泪眼,残酷地要她著清这世界的现实。“草莽不见官府,是这个社会不成文的规则,所以我们自有一套彼此约束的方法。如果你无法接受,还是趁早离开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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