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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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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勉为其难地颔首,再次叹口气。 在黑暗中,所有的喧嚣扰攘都与她隔绝了,她看不见自身著喜服、挽髻的模样,也看不见齐家大厅环伺的男女老幼神情,交头接耳的嗡嗡言语声,都在她被搀扶进喜房那刻消失了。她随著齐雪生暗示行礼跪拜、敬茶,就这样,她得到了一个安全的壳居了。 “小姐,喜帕别摘下,舅爷待会会进来的。”陪嫁过来的小鹃阻止了她的妄动,她听话地垂下手。 原本,齐家纳进二房行礼从简,但秦弱水目不能视,为免观礼的家眷侧目,只好盖了头巾,让众人看不到她的异样。 “小姐,我瞧齐老爷、老太太看来慈眉善目的,就是大太太看来不简单,她方才瞪著你那眼珠子,真怕人,以后可得小心她一点。” “别管那些事,看见人要礼貌些,知道吧?”她轻叱。 “知道了。”小鹃没好气地扶持秦弱水坐下。 自婚事急转直下后,秦弱水就舒心了好几天,她身为下人,无意说些扫兴的话,但直觉告诉她,秦弱水不该掉以轻心。那一天,她被安排在脏兮兮的旅店门外守了半天,虽不知齐雪生为何轻易答应收二房一事,但齐雪生不是贪图女色之辈,他出人意表的答应这门亲事,也不知是何盘算,她总担心秦弱水吃亏。 “我那些书,都带了吧?”这是秦弱水最关心的事。 “都带了,一本也没漏,明早我继续念给你听。”小鹃贴心道。 敲门声响,小鹃跳起来。“舅爷来了。” 她正襟危坐,竖耳倾听,伴随著开门声,却是小鹃的诧异低呼:“太太!” 她一惊,在喜帕下转动著眸子,静听其变。 脚步笃笃前来,在床沿停止,无声了几秒,倏地,头上的喜帕一掀,她猛然抬起头,不明所以地左右张望著。这素未谋面的女人,有何来意? “原来生成这番模样,雪生就喜欢这种楚楚可怜的样子吗?” 微冷的柔软女声,带著娇贵气息,她心跳加快,不知如何适切反应。 “太太。”她按下慌张,喊了声。 “我是来看看这里弄得妥不妥当,看有没有少了什么。对了,小贵,带小鹃到她房里去,顺便熟悉一下环境,知道平日该做些什么,今晚不必忙了。” 小鹃踌躇不动,但那双利眸扫射得她遍体生寒,小贵扯了她袖子一下,初到陌生之地,不能有违拗之举,秦弱水点头示意,她忐忑不安地随小贵离开了。 “别紧张,我们都是一样的,都是侍候雪生的,你若能讨他开心,我也松口气。他这人,老是不能一刻停下来歇歇,女人嘛,总要让男人能多停留,才有机会扬眉吐气。我瞧瞧……” 柔软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颚,抬得老高,她感觉到了严婉茵的近距离的鼻息。 “谁上的妆的?太淡了,根本不像喜事!虽说只是二房,还是该慎重体面,怎能如此草草了事,这是在欺侮新娘子看不见吗?” “是我吩咐的——”她转开脸,解释著。 “这可不行,来——”严婉茵不由分说,托起了她的脸蛋,笑道:“让雪生惊艳,不是很好?” 严婉茵执拗地扳住她,右手在她粉脸上添加她见不到的脂粉,下手力道不轻,除了刮肤之疼,她感受到了恶意,她凭想像,也能猜到那样的手势,已让自己成了唱花脸的。她忍著不吭气,直到严婉茵放开了她,满意地笑了几声。 “这样不是很好,雪生会很高兴的。你歇歇吧,雪生应该快来了!” 她按兵不动,直到掩门声入耳,她摸摸眼眶,沾上指尖的膏状物不知是何物,站起身,伸直手臂凭直觉四处摸索著,屋里障物处处,绊倒了她,她踉跄不已,不放弃触摸每一样东西,终于,两手沾上了液体,她找到了房内角落的洗脸盆。 两手捞著清水用力搓洗脸面,一遍又一遍,直到她再也闻不到胭脂味了。她转身想循原路回床上,一移步便踢到了踩脚凳,她朝前直摔,俯趴在石子地上。 泪珠猛地夺眶迸出,她忍痛挣扎著起身,后方一双有力的健臂适时将她搀起,扶坐在床沿,一连串意外,终于令她慌乱仓皇,她惊喊:“谁?” “是我。”是齐雪生,带著狐疑。 她一张脸上都是水渍,眨动的睫毛上还有水珠,鬓发紊乱、呼吸急促,显见受到了惊吓。服侍的人怎能让她独处?她一点新妇的艳泽都没有,清素著脸蛋,她这么迫不及待回复原貌么? “这么快就卸了妆?想歇息了?”齐雪生取了条脸巾,往她脸上擦抹。 “我自己来。”她抢过了脸巾,边抹边起身站在床侧,局促不已。 “别拘束,今晚我会留在这儿过夜。”他冷笑,“你不会想一直站著吧?” 她错愕。“过夜?可是你说过——”一只暖热的掌心掩住她的嘴,耳边是他压低的嗓音。 “别张扬,我不想费唇舌和别人解释,我明白你的性子,别人可不明白。我对送上门的女人没兴趣,现在齐家下上都知道你是我主动纳进来的侧室,不留在这装装佯,怎掩人耳目?过个十天半个月的,我自会到别处过夜,若说服不了你是我心仪的女人,不但你在这儿日子不好过,传出去,袁森怎么想?” 听罢,她想起了严婉茵,忙不迭点头,见她卸下心防,他松了手。 “谢谢舅爷。”她按住留有余温的唇,低头欠身,“您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上,有机会,我会好好报答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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