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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贺珩也在打听她?

  呵,她以为他早把她忘了,原来到底有这一分牵挂。

  无论他是出于真心关切还是顺口一问,她都满足了。从前的她那般微渺,也不奢望许多。

  从今以后,她可以借着玉惑帝姬的身份与他长久相处下去了,这算因祸得福,抑或福兮祸所伏?

  她只觉得头疼欲裂,暂时无法多想……

  这一方温泉池,听说是贺珩在庆州行前,专命人为她建的。

  池子砌在露天的院子里,四周种满枫树。正值秋天枫叶红染,阳光从树冠上透下来也变成了彤红的颜色,让人心头一暖。

  苏巳巳喜欢在黄昏的时候来此沐浴。

  坐在氤氲的雾气中欣赏漫天红叶,思绪得以舒展,仿佛整个人飘飘荡荡,无忧无虑……直至余辉褪散,暮蔼渐起。

  婢女们会准备好一只小小的茶几,摆满她喜欢的瓜果零食搁在温泉池边,供她沐浴时享用。

  她会用一只玛瑙做的杯子,盛着葡萄美酒轻酌小饮。雾气加上酒香让她有种甜美的眩晕感,不必再惦记前路的烦恼,不必再想起自己是谁……

  玉惑帝姬的肌肤像雪一般嫩白,再披上雪一般的长纱与水影共舞,好几次连她自己都看得迷醉了,惊叹世上有如此媚人的躯体。

  现在,这具身体彻彻底底属于她了,她该欣喜,还是该凭吊那故去的苏巳巳?

  会不会有一天玉惑帝姬的魂魄又回归故里,将她打回原形,变成野鬼?

  她害怕……真的,仓惶无所依……

  “绿宛……”苏巳巳从沉思中挣醒,叹息一声,唤道:“酒快喝完了,再去取一壶……”

  平素不喜婢女打扰她沐浴,都让众人等侯得远远的,听到她传唤方能上前来。

  今天亦是如此。

  然而她忽然一惊,因为,她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贺珩答道:“帝姬需要什么?为臣可以代劳。”

  苏巳巳愕然回眸,瞪大双眸,难以置信平素对她敬而远之的男子,居然忽地吃了熊心豹子胆,未经通传便近她咫尺……而且,还是在她沭浴的时候。

  “驸马,你……”她想大叫,喉间却被什么卡住了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贺珩一袭青衫,依旧那般淡淡笑着,缓缓朝她靠近。

  他蹲到池边,伸手拨弄那温暖的水影,目光从涟漪间抬起,直投到她的身上。

  “大胆!你怎么敢……”苏巳巳有些语无伦次,双颊早已臊得通红,拉拢身上的白纱,游得远远的。

  然而再远也不过一方池子的距离。白纱浸了水,紧紧贴合在她身上,勾勒出玲珑曲线,让他更是一览无遗。

  “帝姬在害怕什么?”贺珩脱掉长袍,一步踏入池中,笑道:“你我已经是夫妻,迟早要袒裎相见的……”

  “你……不怕本宫命人砍了你?”天啊,这人今天是怎么了?简直色胆包天,总不至于也被谁换了魂吧?

  “世人都说,帝姬的丈夫不好当,亲近不易,疏远不得,一不小心还会断送了命……”他的语气似在挑逗,却并无轻浮之感。

  池水只及他的胸部,顷刻间他便至她面前,毫无阻力。

  “贺珩想着,假如真要丧命,至少等成为帝姬真正的丈夫,再死也不迟……”

  俊颜笑若繁花,晚霞之中,更显绚丽。

  苏巳巳有片刻恍惚,被他这张魔魅般的脸庞迷怔,等到清醒过来,却见他的手已经探到她的胸前,一把揭开她覆体的白纱。

  “啊……”她尖叫,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那记耳光打在他的脸颊上,顿时浮出淡红的五指印,连她看了都骇然。

  而他却仍是那般明媚地笑着。

  不过他的目光却在掠过她胸前时黯了一黯,有什么闪过眸间,不同以往。

  “帝姬,恕臣下失礼了。”他自水间捞起飘荡的白纱,还复披到她肩上,“以后为臣不会再这么做了……”

  他到底在说什么?简直莫名其妙。

  “温泉泡多了对皮肤也不好,帝姬该起身了,”只听他淡淡道:“为臣去叫绿宛来,给帝姬更衣。”

  就这样?结束了?他不是来轻薄她的?只看了一眼算什么?

  苏巳巳只觉得匪夷所思,一头雾水。

  “贺珩,你对本宫无礼,不该解释一下吗?”看着他转身,忍不住对他的背影嚷道。

  “实不相瞒,有人对臣密报,说帝姬身份有假,”他低沉的声音依旧镇定,“为臣不敢声张,只得亲自来验证此事,还请帝姬原谅……”

  有假?终于……有人开始怀疑她了?

  不知为何,苏巳巳听到这个消息倒不似常理中那般紧张,反而平静了许多。

  这秘密瞒得她好苦,如今总算有人识破,她倒顿时轻松许多,如卸大石……死亡并不可怕,怕的是惶惶不可终日。

  “是谁?谁对你说的?”她真该感谢那个怀疑她的人,还真希望对方能一直查下去,最好能召回玉惑帝姬的魂魄。

  “帝姬恕罪,那人的身份为臣不能告知,”贺珩却道:“总之,现在证明只是他多心,为臣代为惩罚他便是。”

  “你刚才在验证我的身份?”苏巳巳继续追问:“如何验证?”

  “帝姬胸前有一块伤疤……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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