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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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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对于这个男子——她觉得他优雅,觉得他高贵,甚至还有些因为某种前所未有的惊叹而着迷的。但若是没有那些机缘巧合,她也绝不会主动与他产生牵连,而如今他们同处一室,她又会不自觉地想要照顾好他,所以方才会情不自禁地跳出来维护他…… 这样矛盾的心情连她自己都无法诠释得清,但她不敢深究下去。 西晷心里微微有些动荡,没发现自己的语气也因此变得淡漠轻嘲:“可惜它开错花了。”甚至它根本就不应该开出花来!哪怕某些眷恋已经悄无声息地发了芽,却要被生生扯断! 枢念沉默了下,突然开口:“你过来,西晷。” 西晷一怔,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枢念却不作多余的解释,直接将她拉到身前,“闭上眼睛。”声音轻轻柔柔,竟像在哄她。 西晷反而将眼睛瞪得更大,“做、做什么?” 枢念轻轻一笑,径自抬手蒙住她的眼,“紧张什么?我给你变个戏法。”温柔的声音萦绕耳畔,因为被蒙住了眼反而听得愈加清晰。 西晷甚至忘了要推开,手心的温度和倦淡的茶香渗透进她的皮肤,好像心里也被浸润得暖暖的,还有一丝巍巍的轻颤。直到那双手从眼前拿开,伴着微笑的声音:“自己看吧。” 西晷低下头,发现那盆桃花不知何时已经变了颜色!柔淡的粉,淳澈的白遍开枝枝桠桠,不似从前妖娆,却干净。但她看见的却不是桃花,而是—— “你疯了!”西晷忽然激动捉过枢念的手,他竟然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出一道伤口!殷红的血缓缓流到花盆里,汇成极细一湾血泉。是他的血,竟是他的血让这盆桃花恢复原本的色泽!“你疯了是不是?”她惊叫出声,也不管什么是止血之法,竟直接用手按到伤口上去,“我才不喜欢桃花,我才不要看什么桃花!我不要看了,你赶快止血好不好……” “西晷,我的血有很多,放出一点不碍事的。”枢念轻柔地推开她的手,眼里的笑意似浓藻般幽幽沉沉,“这盆花泥里有毒,所以桃花的颜色会这样古怪。而我的血,原本就有解毒的功效。” 因他自小体弱,本不适合习武。后来却因机缘巧合入了师门,并跟随断指师父尝遍奇花异果,体内精元积淀胜于常人,不仅助他学武极快,连他身上的血也成了那些邪毒的克星,更可以促使花开叶繁。 但西晷的脸色却变了,“一厢情愿,你总是这样一厢情愿……哈……”她笑着踉跄后退几步,眼里升起一种柔媚的悲哀,幽幽地流转,“这算什么?算什么呢?” 他自以为是地强加给她这么多温暖这么多人情,究竟——算什么? “如果,连你都不明白……”枢念摘了一朵桃花走近了她,轻轻抬手,似笑似叹,“我好像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心底那份暗藏的期待陡然落空,瞬间荒芜一片,“那就不要说了,我也不想知道。”西晷兴趣缺缺地打断了他。 她是个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姑娘,一转眼便因为忽然飞近的某只鸟,而让满腔的郁愤全部焚灭成灰—— “啊,快看,布谷布谷——” 西晷转身去追布谷,然而这个瞬间,方巧错过了那只快要落到她脸颊上的手。 枢念的脸色分明是尴尬了一下,而后愀然收回手。眼里的笑容终于全部敛去,他失神地注视着手心落空的温度,有些惆怅来得莫名,连自己都觉得疑惑。久久,摇头失笑出声。他怎么忘了?她是这样逍遥自在的姑娘啊,又岂会贪图那一身金玉浮华? “飞到那边去了。噫,真不好玩。”西晷悻悻地回过头,不经意看见眼前的那幕时愣了一愣,“……枢念?”她讷讷地喊了他一声,就这样站在那里不动,头顶的阳光从竹缝参差里斜斜漏下来,金碧色的锋芒照得她的眼睛有些酸有些疼。她习惯性地用手背挡住眼。 枢念的身体略微有些僵硬,继而不动声色地将手放至背后,“刘媒婆过来寻你,说明那位巫者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存在,日后你需格外小心才好。”他说得轻描淡写,笑意也是轻描淡写,那一刹流露的柔情更如他的微笑般浅行即离,见好便收的。 “恐怕最该小心的人是你自己才对吧?你要是中了巫术,我可不救你!” 西晷突然竟扮了个鬼脸,赌气一样跑开了。 竹林之外,山麓逶迤,西晷孤身一人漫无目的地往南走去,不知走了多久,渐闻水声潺潺,随即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月牙状的碧水古泉,泉涧水暮呈画。她从前便来过这里,这山好像叫“幽芸山”,这泉水的名字她却忘了。 “虽然不是酒,倒也能消消火了。”西晷自嘲地轻笑了声,往泉边走去。 水声清冽让人安心,只是回想起方才的争吵,她的心思还是起伏难平。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明明——她是不应该拥有这些情绪的。 身为侉宴族的女子,或许她们的心天生就是冷的。她们不会杀人,亦不会救人,更不会动情。 所以这些年她总是选择性地擦掉一些回忆,也常常惦记那些事多于那些人的。或许很多年后她还会记得那柄青莲纸伞,却会忘了那样贴心的温暖究竟是谁赐予的。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西晷抹抹眼睛嘻嘻一笑,捧起双手便去舀水喝,脸才凑到泉边忽而怔了一怔,“这是……” 照着澄平如镜的水面,她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己的发,那点缀在乌髻间的,是一朵柔粉的桃花。花瓣已经有些枯萎了,软软地耷下,却分外显得乖巧嫣柔。 簪花只盼君回顾。 刹那间许多片段呼啸着迅速从脑海中闪过,她恍然忆起了回眸的瞬间,那个男子曾出神地望着自己的手,不知是在瞧什么,久久没有放下。 那只手,好像,原本是要落在她的脸颊上的……她好像错过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但这朵桃花,却一定是他为她戴上的,因为她说过自己喜欢桃花。 她的手还是抚摸着那朵桃花舍不得放下,似乎是第一次细细回想起那个男子,枢念。 枢念,是个可以对任何人都笑得优雅的,淡静的,深藏不露的人。但他表面上笑出来的多数是虚情假意的应付,藏在心里的才是真正的,无关利用与算计的,或许叫温柔。 西晷缓缓用手背蒙住眼,不再因为脑海中的那道影子而心烦气躁,反而多了些类似于心有灵犀的悸颤。枢念啊……他的心里,是不是也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才让他不得不抛下曾有的奢念,曾经执着的东西…… 执着……真真是个美丽的词啊。她是不是也可以,尝试着执着一回? 枢念去找西晷的时候已是酉时左右,暮色低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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