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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房里的丫环,外头打扫的仆役,马厩里的小侍,包括眼睛到现在眨都没眨一下的嬷嬷,全部僵立原地,?那间无法言语。

  “醒来了……”

  其中一个丫环先找回一点声音。

  “是的,格格,醒来了……”

  “她去找贝勒爷了……”

  “是的,她去找贝勒爷了。”好感人。嬷嬷持续呆愣中。

  “不过,她的衣衫好像挺不整的……”

  嬷嬷一怔。“哎呀,糟了,她只穿了件绸衣。不得了!”

  她随手抓了几件衣裙,匆匆忙忙追她的主子去……清风扬荡中,一个衣衫不整的娇小身躯策马奔腾,吓坏沿途的路人。

  “酀雪,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求求你一定要撑住。”

  她放不下酀雪,一颗心牢牢系在他身上,纵然她试著去忘、去解、去恨,仍然紧紧纠缠在一块儿。

  所有的恩怨情仇,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她只要他好,不在乎他有情无情。就算她这辈子注定为他终日落泪也无妨,她要他脱离险境。

  “老伯,借问一下,承德围场怎么走?”

  她朝城外驰骋一段时间后,拦下一位砍柴老人问。

  “朝这边直去就行了,姑娘你……啊……”老人家的眼睛差点没掉下来,风吹动的一?那,他隐约看见绸衣下春光外泄。

  “谢谢老伯!”她丝毫不觉,踢打著马腹,加快速度,奔往承德围场。

  当她骑马进入围场范围,深山幽林,平缓的丘陵亦变?较陡直的坡地时,她心头的大石非但不能稍稍放下,反而悬得更紧了。围场的范围太大了,她根本不知道行猎习武的地点。

  “你在哪里,酀雪?”

  她的马匹在原地转了一圈,扬喝一声,朝另一个方向逆风驰骋而去……岚旭一把精弓,策驭马匹在浓密的林间狩猎他的猎物。

  “贝勒爷,这不好吧?你来围场是教习阿哥们骑射,怎么撂下学生不管,一个人脱队跑来这里打猎?”尾随在后的小侍为难极了。

  “没问题!”他答得干脆。“像酀雪贝勒这样一等一的武将,他们都有办法射下来,射箭技艺谁能与他们匹敌?

  我放千百颗心!”

  小侍脸颊抽搐。“就是这样才令人担心,他们可以将正前方的靶心,射成右出一百尺,技艺也太烂了吧?”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他们学会了瞄准靶心,好兆头!”他嬉皮笑脸地愚弄他,爽朗不羁驭马前进。

  “哈!”小侍翻了一下白眼,跟上前去。

  阳光下,树影闪烁,眼侧不远处急闪而过一抹白影,岚旭沉下脸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架弓上箭。

  不苟言笑的眯起眼,一窒,放箭──“中!”他志得意满地发出赞叹。“好大的一只肥羊。”

  “肥羊?贝勒爷,你曾经何时在承德围见过肥羊了?老天,你究竟射中什么?”小侍对他这个主子伤透了脑筋。“不会跟你的学生一样,在人的臂上开个洞吧?”

  小侍边数落他,边朝中箭猎物的方向骑马过去。

  “咦……贝勒爷,你的眼睛可能有点问题,什么大肥羊?这根本就是匹马!”

  “马?不对!这马是棕色的,我射中的是一只白色的肥羊。”

  他迷惑地下马查看,蓦地草丛中沙沙响的声音引起他的注意力,他眼角一瞥。“哈哈,我就说我射中的是一只肥羊,一只纯白色的肥……一个女人?”

  “啊──我的妈呀!”

  看著主子手里揪出来的人,小侍顿时失声惊叫。

  岚旭难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女人,眼中不禁流露出赞许而惊艳的表情,接著开心的大笑,动手拔起刺穿她背部绸衣摆,将她定在地上的弓箭。

  “我真射中了一个人,而且还是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一只大掌突然拉起宁儿,钳住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他。

  宁儿被岚旭突然俯下来的脸庞吓呆了。“我……我没空告诉你。走开!我急著去找人。”

  她转身就想跑,岚旭却灵活扣住她的衣摆,轻轻一扯将她扯回自己面前,邪气十足的神色,摆明不放人。

  “你是我射中的猎物,哪里都不许去。”他一边的嘴角扬起。“我们感情交流一下,我满意了,你要走再走,如何?”

  啪!一个巴掌掴下来。

  “无耻、卑鄙!天下就是有你们这种不要脸的家伙,才会出这么多乱事,放开我!”她气极了,发著倔强的脾气,咬牙要拉回衣摆,她最、最、最痛恶的就是这种自认潇洒的大情圣。

  “你敢打我?”

  岚旭被打得莫名其妙,他不过想跟她聊聊天,有必要将他说成无耻之徒吗?没错,他是风流,但可不下流。

  “我就是打你,你再不放手,我还要打你第二遍。”她不要在这里跟他耗。

  岚旭震惊万分的抿唇,细细盯著这张精致的小脸,突然间他微微一笑,动手一抱,利落地扛起她,将她安置在肩上。

  “呵,这是你自找的,为了这一巴掌,我绝不放你。”

  “啊!你……你……你……不要脸!非礼、非礼!”一阵突来羞惭,让她的拳头在他背上拚死拼活地捶打,双腿上上下下踢个不停。

  “非礼无视,非礼无听、非礼无言,有理、有理!”

  他笑闹送她上马,不容置喙以左臂把她锁在胸前,驱策他的爱驹奔出这片林子。

  “放我下马,你怎么可以如此无赖。救命!救命啊……”

  又羞又气的小脸,死命地沿路叫喊。她的酀雪生死未卜,她却到不了他的身边,她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这是不是天人永隔的预感?

  想著想著,她的眼泪就纵横满脸,顺著风洒落在岚旭的颈边,带来几丝细小的凉意。

  “你在哭?这么讨厌我吗?”他蹙起眉头,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的魅力。

  “讨厌、讨厌!我要找我的丈夫,为什么你非要拦阻我的去路?我想见他……好想好想见他。让我走,求求你!”泪水几乎灼热了她的眼眶。

  “你嫁人了?”掳人妻妾,淫恶大罪,哎呀呀,有点不妙!

  “嫁了!嫁好久了,你到底放不放我走?”擦著眼泪,她忍不住冲口怒问他。

  “依照我往常的‘习性’,在这种情况下我会义不容辞放你走,因为我对嫁人的妇女没兴趣。偏偏,你让我一箭射中,又甩了我一巴掌,我……”

  “我让你打回来好了。”她倏地打断他的话,像找到一线生机般,急急转头望他,拉他的手按在她自己脸上,巴不得他狠狠掴下去,然后快快放她落地。

  “我的力气很大,这掌下去,你可能嘴角都破裂。确定吗?”

  “嗯。”她用力的点了一下头。

  “我要打喽,我──啪……”他伸出的大掌没将她打得血淋淋,反而轻熨她细白柔嫩的脸蛋。“玩你的。你的丈夫是谁?我送你去找他,至于你的马匹,晚点儿我再让小侍替你牵过去。”他爽快接道,弯弯的笑眼,全是令人愕然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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