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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莽古尔死了?

  这……这是真的吗?

  你、你刚说他们三个人办案办到罚银惩治,“三个人”是什么意思?格格、格格,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事情?什叫他们三个人办案?他们辨什么案?

  她迫切地想求证,偏偏声音始终停留在她四周,传不出,说不出口,急得她手忙脚乱频频在原地转著,想捉住一丝一毫的真实感。

  然而不行,她无能?力。

  不知情的喜葳搁下汤碗,拍拍她的额头,笑道:“当然喽,你的丈夫是幕后的大功臣,如果不是他卧底成功,逼出莽古尔这老贼的原形,岚旭贝勒是砍不到他脑袋的,所以呢,你的丈夫功不可没。”

  宁儿震惊地捂住嘴。

  所有迷思解开了──“这下子,你可放八百个心,你的丈夫才不是什么皇上钦命调查,涉有杀人重嫌的贝勒爷,压根儿就是二哥胡扯出来。”

  喜葳叹了口气。“在你出嫁后,我有好一段时间很不谅解他,弄到最后,原来是我错怪他了,他没有存心将你推入地狱,反而巧妙地替你安排了一个好归宿。只是,他真的用了一点私心,就是为了保护我……”

  歌玄贝勒!

  晶亮的眸子□NB427□上一层泪水。

  她的脸色一片惨白,肩头微颤著。原本晶莹剔透的沾泪瞳眸,现在变成两潭汩汩涌出的泪泉,一串一串流、一串一串掉。

  怎么会这样?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耶……耶……天啊!来人,快来人呀,宁儿流眼泪了──”

  “快请大夫!不、不、不,去向皇上借御医好了……”

  像一场风暴般,宁儿的落泪在华顺王府掀起一场骚动。

  尽管如此,她的病情依然毫无起色,在那一段反常的时间过后,一切归于平静,她持续沉睡下去,日复一日,夜复一夜。

  这天,酀雪利用练习骑射来打发时间,所以参加诸王家族行猎习武的活动,努力不去担心宁儿的病况。

  马背传来的规律震动,对他起了安抚作用。

  战马跃过矮墙,进入承德围场的森林小径。成群的大树形成天然的绿荫,洗涤著紊乱的心灵,他不觉缓下马速,放任坐骑随兴的走动。

  这块土地的静谧深得沁人,除了鸟叫虫呜,就是林区外王公子弟习射时的吆喝声。如此一来,反而令人犹感身处两个世界,以森林?界线,分隔出安静与嘈杂的两面。

  “贝勒爷小心!”

  刺耳的一声警告,惊飞了林区一群鸟类。酀雪抬头循声而望,见两个年纪尚轻的皇室子弟出现在原野的另一头。

  他不可思议地发现对方立举的弓箭正对准他,双枝齐发的箭,一枝射中树干上临时架起的箭靶,另一枝则火速向他飞来──马匹仰天嘶呜的同时,他翻身滚到地上。一阵炽烈的疼楚贯穿他的肌肉,箭镶入了他的身上……“呜……呜呜……”

  嬷嬷,你为什么哭?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伤心?嬷嬷……不要哭,好不好?

  “格格,贝勒爷把事情都告诉我了,我明白……你心里一定很苦,所以你不肯醒来,不肯面对他这样的丈夫,这些……老嬷嬷都可以了解。但是……呜……”

  嬷嬷,当时我确实万念俱灰,以为这世上没有谁会去可怜我。可是,喜葳格格偶然间的一席话,让我看清围绕在自己身边的感情、亲情、友情,多得我想象不到,我并不孤单,不是吗?

  所以,不要?我哭泣。嬷嬷……“格格,你必须谅解,贝勒爷没有不要你……情势所逼,他必须回报邪教藏匿的地点,再回去救你。否则以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敌不过一帮邪教,更可能打草惊蛇,让他们抢得先机逃逸无踪。”

  然后,残害更多无辜的姑娘。

  嬷嬷,我已经猜出内情了,他是不得已的,我知道。

  “没错……呜……他是太罔顾你的感受。太以国家大事?

  重,但有哪个男人愿意将自己的老婆送给别人?你苦,他比你更苦。”

  她的话一针见血地刺到宁儿的心坎里去。

  “格格,你必须明白,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不能自私自利地救走你,从此成为万夫所指的罪人。你必须试著站在他的立场将心比心呀!”

  我……对不起,我太不成熟了,只顾著自怜自艾,却不懂得体恤他,我坦承我是在赌气,有点故意看著他?我的病情痛苦。

  可是,嬷嬷,一个被伤得体无完肤的灵魂,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重新站在他面前……我真的怕了,我不知怎么说服自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如从前的在他怀里当可爱的小妻子。

  “你醒来吧,别再昏迷了,他现在正需要你呢,格格!

  呜……呜……”

  他现在正需要我?邪教的事情不是已经落幕了吗?他需要我什么?

  嬷嬷别哭,你哭得……我的心都揪起来了……“贝勒爷命在旦夕呀!”

  你说什么?酀雪……怎么可能?

  酀雪、酀雪人在哪里?我要见他!嬷嬷,我要见他!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回答我,嬷嬷!

  她像在一个死胡同里,怎么绕都绕不出去,谁来教她怎么离开这里?

  是谁都好,快救她!路在哪里?光亮在哪里?她该怎么出去?

  “你是他手心的一块肉,他爱你比爱他自己深。”

  是、是,嬷嬷我都知道,都清楚明白了,但我想出去,我想离开这里……可是路在哪里?我要怎么走?为什么都是黑暗?到处都是黑暗?嬷嬷,我找不到路。我不知道怎么醒来。嬷嬷!

  “格格!你再不醒来,恐怕再也见不到贝勒爷了,贝勒爷今天上午参加行猎习武,不慎中箭从马背上摔下来,王府里的主子们全赶过去,听说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嬷嬷,恐怕什么?

  她著急得哭了,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窜,到处找路。

  该……该死!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她急得破口大骂。我要出去!放我出去我要醒来!

  “贝勒爷之所以会去行猎习武,就是因为他?你的病情已忧苦心烦多时,想藉著跑马射箭,让自己疲惫的身心暂得解放。

  他全是为了你啊!如果贝勒爷不爱你、不疼你,他何必如此呢?

  你不能太执迷不悟!格格……”

  嬷嬷,你不要哭了,我知道、我知道……他在哪里?他人在哪里?我要去看他!

  酀雪、酀雪──她努力睁开眼,上气不接下气,耳边滑下一道冷凉的汗水。

  她发觉自己浑身冒著湿冷的虚汗。

  连忙擦拭汗水,她立刻掀起棉被,粗鲁地抓住嬷嬷两边肩头问:“嬷嬷,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快告诉我!我要去找他。”

  嬷嬷觉得自己的心脏快停了。

  “他……他在承德围场,从这里过去有一段距离,骑马会快一点……”

  宁儿一听完话,连忙爬起身亟欲跑出门去,但由于在床上躺太久,肌肉僵化了,害她连跌好几跤,最后勉强撑出房外,再东倒西歪,重心不稳地跑到马厩骑马。

  “开门!我要出去,驾──”像一阵风似的,狂奔怒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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