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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对不起,我不哭了,我不再吵,别把我赶走,外面好冷……”

  她含泪合眼地说著,咬在唇上的哭声像飘零的落叶,小心翼翼地贴向始终接受它的大地,因为落叶无处可去,找不到一个属于落叶的家园。

  “睡吧。”一阵不经意的温柔,透过肢体语言,细细地流露而出。

  宁儿不自觉地靠向酀雪温暖的胸腔,让身体蜷进他的四肢之中,如同找到一块小角落,放心地将脸埋进去,不影响他人,独自守护自己。

  酀雪粗略的手掌轻贴她的脸庞,以拇指擦去她眼帘下的泪珠儿,倾下头,无可自制地吻上她的脸颊。

  他将铁臂往上移,有力地拥住她的身躯,让她如丝绸般柔软的线条被他温热的躯干完全交缠住,这时,他才阴沈地煽开眼睑,放出一道嫌恶的冷光。

  卑鄙!歌玄这个无耻之徒。

  淳亲王府,园林内花厅歌玄正懒洋洋地倚靠在一张材料高级的太师椅中,这间花厅跟他居住的院落一样,宽敞、高雅而舒适,教人忍不住放松心情。

  然而此刻,他正揣测著眼前这位稀客肚里的气焰有多炙人、火药味有多重,有无可能一掌打得他鼻青脸肿?

  唉,坏了他一大早的好心情,一个不速之客。

  酀雪钜细靡遗地注视他,冷淡不悦地说:“你在打什么主意?我要娶的是名格格,你却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奶给我,我娶她做何用处?”

  “我是不清楚你怎么‘用’她,不过倘若是在下,必定爱怜有加,欣赏她最甜美却不为人知的一面。”歌玄绽露出迷人笑容,说得极度轻浮。

  酀雪的眼底火光一闪。“小心你的嘴。”

  “哎哎,瞧我竟给忘了,朋友妻不可戏,失礼、失礼!”

  他假意歉疚地鞠躬。

  “你少来这一套,我要的人在哪里?”

  “贵府第。”歌玄笑容可掬地道。

  “我已经说了,她不是我要的人。”他再一次警告。

  “木已成舟,由不得你要跟不要。”

  酀雪一把揪起他的胸襟,冷如冰霜地道:“你会坏了我的好事!”剑拔弩张的焰火一触即发。

  “喜事就是喜事,分什么好事、坏事?”歌玄用扇子推开他的手腕。“喜葳是格格,喜宁也是格格,尊贝勒爷要的就是一个顶著格格头衔的女子,咱们可没胡弄你。”

  “你!”

  酀雪理亏,歌玄说的一点也没错,当初他指示迎娶的确实是淳亲王府的格格,并未指名道姓迎娶哪位。是他疏忽了这点,没想到歌玄这家伙,马上握住这把柄,摆了他一道。

  “好个歌玄贝勒,我总算明白在朝?官提防的不是奸臣宦官,而是专耍明枪暗剑的笑面虎──你!”他恍然大悟地一笑,冷震人心。

  “好说、好说。”歌玄谦逊有加。

  酀雪定定凝住他,阴冷的神情如渊谷下的川流,暗潮汹涌。

  歌玄看得出他的忿恨,笑了笑又说:“其实喜宁是阿玛所收的义女,虽然没有皇室血统,但终究是皇室的一员。个性纯真,人也长得标致,比起喜葳来,她适合你多了。”他悠然斜睨他,再缓缓地说下去。“何况,明知道嫁给你是玩命,众人兄长,岂能真让她出嫁?”

  “所以扔一个孤儿给我?”

  孤儿?歌玄一听不禁叹息地摇头。“宁儿就是宁儿,不懂撒谎、不懂掩饰,一夜之间就让人给摸清底细,这戏还有下文吗?喂,酀雪,看在我面子上别对她太坏,女孩子终究是女孩子,受不了太大的打击。”

  “怎么,一个连‘死’都必须仰仗人施舍的下人,也值得二贝勒为她掬一把同情泪?”

  “咳!”歌玄按住心脏,差点没停掉。

  他这个义妹到底露了多少馅?这种摆明了欺压她的话都拿出来讲,现在暂时看不出后遗症,但日久生情,有朝一日□

  酀雪真对她动了情,他岂不遭殃完蛋?

  他跟酀雪两人个性不合,存有嫌隙已久。

  不动情嘛,最多欺凌出嫁者,动了情,情况就不同。

  “歌玄,这件事我会记在你头上,事情一出岔子,你休想全身而退。”

  “噢,真吓人。”歌玄满不在手地展开扇形,玩赏上头的山水画。“不过,容我提醒你,干伤天害理事情的人是你,出了岔子,难全身而退的是阁下呀!”

  “走著瞧。”酀雪撂下话,转身就要走。

  “等等。”歌玄适时喊住他,凉凉笑道。“步军统领岚旭贝勒要我转告你,他已经行动了,要你看紧脑袋。”

  “放马过来,我等著。”酀雪没看他,话一说完,一径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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