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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子!”

  听见这个焦急的声音,瞪着路暗暗垂泪的机车骑士猛然愣了一下。

  “这不是……”

  机车骑士抬起头,一脸惊讶地看见路那头跑出来的那个人,对方似乎是听到机车声,却久候不到机车回来,于是急巴巴出来找人了。

  “胡子!”那人在路上东张西望,一看见骑士居然将机车停在路口纳凉,立刻举起还握着电锯的那只手朝机车骑士猛划圈。“别发呆了!我赶时间,快回来!”

  对方吼完,又急匆匆地消失在路那头。

  “我马上到,你撑着点啊,阿朗!”骑士很够义气地对着空气回吼。

  要不是用走的会耽误到对方的宝贵时间,而且有损他英勇的男子汉形象,通往山村的最后一段路,骑士还真想下来用牵的,硬着头皮骑过前些日子被土石流截成五六段的小路,不到两公尺的路段,他却骑得魂飞魄散。

  好不容易,在机车居然没有解体的情况下,机车机士满头大汗地抵达门口因为有电线杆、所以目前是长寿村地价最贵的破旧三合院前。

  “阿朗,这时间你怎么在家?”被村民昵称为胡子的机车骑士跨下车,关心着邻居。“你今天不用值勤吗?”

  明明有人在家,却没人回答他。

  胡子踢开一块挡路的木块,走入没有门板的大门。

  正前方那栋三合院之古老破旧,在满是破烂房子的长寿村是数一数二的。里面要不是有个脾气很烂的家伙住在里面,早就被灵异节目的制作人相中去当鬼屋,请神棍来怪力乱神—番了。

  吱——

  “哎哟!”屋后突然传来的那个机械声音,尖锐到令胡子浑身寒毛直竖,他脆弱的心脏就停工了。“锯木机的声音好吓人,人家好怕哦……”装可爱地拍着胸脯,胡子勇敢踏入为了省钱、白天绝不点灯的屋内。

  到处一片漆黑。

  这房子因为格局太差,导致阳光无法透入,而显得阴森森。

  一跨过门槛,胡子差点就被摆在门边的一箱蔬果绊倒。

  “这一定又是村长干的好事。”抓起蕃茄,胡子边走边吃。“村长有空送过来,不会多走几步路帮阿朗拿去厨房放好哦?做村长真的有那么忙哦?她再怎么忙,也没有阿朗一半忙啦,对不对……”

  胡子口中念念有词着,将箱子踢去墙角眼不见为净。

  随手摸了一下桌面。“噢!要吓死人,灰尘屯积这么多,阿朗是要累死香洁哦,上个月她不是才来帮他大扫除?山里面的落尘量真他奶奶的大,要命……”

  胡子边走边将随处可见的杂物踢成一堆,聊表邻居一场的心意。

  吱——吱——

  走过正堂、偏厅,还有用来当储藏室的小房间,胡子突然用力吸气,紧缩他的大肚腩,以便应付前面那条身材臃肿者绝对无法通行的狭窄通道。

  通道黑漆漆的,通过时隐约可听见壁虎的叫声。

  过了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三合院的后院占地宽广,足有前院三倍大,光线饱满得不可思议。

  这里是由一片片半透明的波浪板围建而成,八月正午的艳阳透过波浪板的雾面,从四周的墙壁和可以自由开启的天花板投射进来,屋内缺少的光线,全在这里补足了。

  但是波浪板终究不是钢筋混泥土,根本就抵挡不住热浪侵袭。因此,这座后院虽然宽敞明亮得像天堂,它同时却也闷热得像一座人间炼狱。胡子猛扯领口散热,他的眼睛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光线刺到撑不开,更不用说这里还有一个比八月酷暑更恐怖的声音在摧残他脆弱的耳朵……

  吱——吱吱吱——

  高速运转中的锯木机,断断续续传出令人腿软的噪音。

  一个穿着墨绿色工作围裙、眼戴透明护目镜、头上绑着白汗巾的高大身影,微弯着挺拔坚毅的腰身,站在一台旧旧的小型锯木机前面修饰着木块。他工作时的表情很专注,似乎完全不受燥热的工作环境影响。

  “阿朗,你的车子怎么——”

  吱——吱吱吱——吱吱——

  “我的意思是说——”

  吱吱吱吱——吱吱——

  吼声完完全全被锯木头的机械声盖过去,胡子跟机械拚到差点吐血身亡。最惨的是,如果他在这里吼到吐血,梅老弟八成会以为他是随地乱吐槟榔汁,而将他狠狠地揍一顿!

  看见梅应朗停下来检查手中的木块,胡子把握机会赶紧开口:

  “阿朗,我是问你——”

  吱吱——吱吱吱吱——

  “那个有钱的大老爷今天不用——”

  吱吱吱吱吱吱——

  他奶奶的!他投降!他投降总可以了吧?!

  问得快气绝身亡的人一脸怨恨地瞪着前面那个浑然不觉的背影。

  梅应朗走回堆放着木材的工作台,拿尺量着木块的大小时,听到身后有人在喘气。他微微偏着脸,拿眼角向后瞥一下不知为何喘得很厉害的老大哥。

  时间差不多了,梅应朗关掉机械,把一个小木球和砂纸放进口袋里。

  一看见梅应朗边脱工作服边往外走,胡子就开始紧张了。

  “不是,阿朗,我话还没说完——”

  胡子追了出来,一面接着梅应朗向后递过来的工作围裙、湿透的汗巾、沾满木屑的护目镜。看见他跨上机车忘了载安全帽,胡子赶快走过去把放在前院围墙上以便随时取用的黑色安全帽拿过来给梅应朗。

  这近乎奴隶的行为,是胡子与梅应朗比邻而居将近十年,被他训练出来的反射动作,完全不假思索,完全的不由自主。

  “我是说阿朗,这种时间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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