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唐妮 > 相公看着办 >  上一页    下一页
二十五


  第八章

  炎日下,一支拖着板车的骡马车队,缓缓前进。

  这是支长途跋涉的车队,由南而北,翻山越岭,跨过十来个县城,来到了济南境内,很快地即将抵达他们的终点站──北京城。

  一路行来自然会遇上不少盘查岗哨,凡是遇着了检查站,带队的蒋三卯便会有恃无恐地取出一只铸金的令牌。见了令牌,盘查官员很快地由官僚面孔换上了亲切笑靥。

  “里头啥?”

  “岭南来的茶叶、天蚕丝和些当地名产腌渍蜜物,官爷要看吗?”

  “不了、不了!”官员摆摆手。“快走吧,天热,里头的东西可别闷坏了。”

  行行复行行,这几日车队里几个管骡子的车夫,和蒋三卯身边的跑腿小厮恰巧都热倒了。

  经过商量后,决定在当地征几个帮手,条件只一个,愈笨拙愈老实的愈好。

  这样的前提下,几个新加入车队的,若非傻大个儿,就是身材过于矮小、在别的地方找不着活儿干的人了。而其中尤以那生得人高马大,满脸黑糊糊、傻着瞳,智力似乎不足,老爱流口水的傻大个儿最引人注目了。

  “你叫啥?”

  “木找羊!”

  “怎么取这名字?”

  “我家姓木,木头的木。娘生我时院里刚跑了羊,娘问爹孩子叫啥?爹尽顾着嚷‘找羊、找羊’,所以就取了这名字了。”

  “怎么一脸黑糊糊地?”

  “我家……”傻大个儿吸着口水。“是挖煤坑的。”

  “怎么不挖了?”

  “倒啦,爹娘全睡在里头,找羊没饭吃,人家说大爷这里有饭吃。”

  “成!想吃饭容易,往后就跟了蒋大爷我吧。”

  蒋三卯观察了几天,发现找羊虽是个傻子,倒还挺勤快的,什么粗活都干,话又不多,是以就将他配在自己身边当跑腿的。

  那日一伙人在野地里打尖,搭了帐篷在里头开会,蒋三卯特意喊了找羊在外头守着。散会后,蒋三卯叫了他过来。

  “有没听见咱们在里头都谈些什么?”

  “有!听见了!”找羊还笑得挺得意的。

  糟糕!蒋三卯皱了眉头,光叫他守没叫他别听,就怕傻子到外头乱说。

  “听到啥?”蒋三卯慈笑着,眸底却有着掩不住的杀机。

  “听到你们在讨论晚上吃啥好。”

  “讨论吃啥好?”蒋三卯傻眼,谁说这回事啦?

  “是呀!有人不断喊着打卤打卤,敢情是为了该吃羊杂面,还是打卤面起了争执。”

  听完这话,蒋三卯松气笑了。他拍了拍找羊的厚肩背。“没错,咱们正是在讨论这档子事,可往后没事儿,还是别偷听的好。”

  驱逐鞑虏听成了打卤面?真是个傻孩子了!

  “对了呀,蒋大叔,我始终想不透,你腰上那块牌子究竟是啥宝?怎么那些官爷儿们见了牌子,都得哈了腰?”

  “说你傻,没想到还会看脸色嘛!这上头呀……”

  蒋三卯压低嗓笑得神秘。“是按皇帝老儿手写的字镌刻成的,‘如朕亲临’,这四字懂吗?”

  “不懂。”找羊乖乖摇头。

  “就是皇帝老儿自个儿来到你跟前的意思咩!你说既然连皇帝都来了,那些官儿,还能不恭恭谨谨的吗?”

  “原来蒋大叔和皇帝老儿这么熟呀!”

  “谁和那满狗皇帝熟啦?!”蒋三卯用力呸了口浓痰。

  “这牌子是他给那皇城禁军统领兼九门提督用的,那禁军统领既是主管京畿兵权的人,又是皇帝老儿的贴身护卫,这块牌子自是方便他办事用的。”

  “所以蒋大叔是跟那皇……什么禁统的好喽?”

  “当然也不是喽。”

  “那你怎么会有他的牌子?”

  敛低眼睛,找羊压低有些怪异的眼神。

  蒋三卯呵呵笑。“这就是大叔的本事喽!偷偷告诉你,这牌子是那禁军统领身边的一个人帮咱们仿制的,仿得一模一样,就连那禁军统领和皇帝老儿看了,也分辨不出真假。成了,乖孩子,放饭时间到了,多做活儿少问事,活得长长久久。”

  不日,车队来到了北京城。

  城门口,盘查的守卫见了牌子,面容更显恭谨,只见货物押单上个个都盖上特速件免查快速通行的章印,依的是谷物类报单而进了城。

  见事情顺利,蒋三卯眉开眼笑,没看见身边找羊黑糊糊的脸色更加难看。

  “京城到了,活儿完了吗?”若听得够仔细,会听见这傻子咬紧牙关的声音。

  “不。”蒋三卯摇头。“还没到终点站。”

  “那终点站,究竟是在哪里呢?”

  “九门提督府。”

  饿鬼胡同里,一个原是清丽娇妍的美少女此刻却扮成了小乞儿模样,窝在土墙边,那脸色像是在生闷气似的。

  “惦着,就主动去寻他嘛!”

  含笑嗓音,由童雅惜身后响起。

  “谁惦着谁啦?”童雅惜快快别过头,却还是来不及掩饰脸上的情绪。

  “不就是童雅惜惦着慕朝阳呀!”

  “我才不会惦记着那死没良心的!”

  这话说得够绝,却还不够道尽她心头的不舒坦。

  从艳香居那晚之后,倒变成那家伙躲起来了。近一个月了,无消无息,也没再寻她,虽然当初是她说要和他撇清关系的,但这会儿见他毫无动作,反倒是她要沈不住气了。

  还是说,那在艳香居中的一个小挫败,就让他决定要放弃、要松手了?“他没找你,或许是因为有非常要紧的事要去办嘛!”

  “师父,您误会了,我压根儿、一点、丝毫不在意他有没有来找我的。”

  很好,既是“压根儿”,又是“一点”,还来个“丝毫不”?够了,够了,他已经非常明白他这小徒儿,有多么、多么地在意着那小子了。

  西风道人呵呵笑。“不在乎就算了,那么想来,即使慕家有难,你也是毫不在意的喽?”

  “师父!”童雅惜霍地转过头来。“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来话长,你也知道师父神通广大,只是不爱理尘事,在这座京畿呀,师父可是住了将近百年,年少时贪嘴,还会摸到皇宫偷皇帝老儿的宵夜,对于那地方倒是挺熟的。那时,掌理这天下的还是上个朝代的天子。”

  老人捏了几只跳蚤,慢条斯理地继续。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