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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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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妘的本事全城皆知,一个刁钻古怪的小公主,一个中了蛊障的太子,除了薛道人,她是惟一可以摆平这对兄妹的奇人。 像这会儿,水波滟潋,昶日宫中漪水阁里斜倚在竹簧椅中的齐昶支手托腮,目光迷迷离离,瞄望著的,正是那跪在他腿旁用紫缨草、菩提叶、茉莉花瓣泡成的热水正在帮他涤足的朵妘。 “太子!”朵妘没抬头,软软柔荑在男人足上轻舞,软软脆音在男人心上滑掠。“太医说了,紫缨草宁神,茉莉缓气,菩提叶消除疲劳,你可要听话,每天都要用热水泡上两个时辰,时时用热水替补著,还有,你臂上的伤口碰不得水,洗浴时记得提醒小宁子避开……” “小宁子做事粗手粗脚,”齐昶睇著她微微傻笑,“还是你来吧,妘妘。” “太子!”朵妘红了脸急急探望,确定四下无人才敢睇向了齐昶,“你病又犯了?” “没犯,信我,只要你那小主子别出现,我的病是不会犯的!”他伸手握执住那红酡著腮净想著低头的她的手,“妘妘,小时候,我不都这麽叫你的吗?” “小时候是小时候的事情,”她毕竟还是躲开了他的手,“那个时候,太子你还没被封为太子,身边,也还没那麽多规矩。” “小时候是小时候的事情?”齐昶神思回到了从前,“是呀,那时候我整日被姮姮捉弄,三不五时就得躺在姮辰宫里养伤,然後,由你来照料我,妘妘,当时人人都说我傻,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明知道上姮辰宫是会倒楣的,可每回,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往那儿去,到後来我才弄明白,就算它是龙潭虎穴,即便它是地府冥狱,可只要那里头有你,那麽,我是非去不可的,因为,我会想你,想你的声音,想你含羞带怯的表情,想你的一切一切。” 朵妘垂著蛲首净是咬嚼著柔唇,半天出不了声音,这太子爷之前便常背著公主同她说这些甜甜的疯话,可这会儿,他究竟是真心还是又再犯傻? “妘妘,上回我同你提过的事儿,你还是不肯许我吗?” 上回,指的是齐昶中桃花劫前。事情,指的是将她纳为嫔妃的提议。 “太子,请别为难奴婢,朵妘说过了,在小公主出阁前,朵妘是不会抛下她不顾的,更何况,现在的她又病著了……” “去她的!她病著我不也病著?病者为大,你们却个个以她为尊,说到底,我这当太子的竟比不过一个小公主?” 齐昶恼火顿生,一脚踹远了盛著花瓣热水的浴盆,打小养尊处优的他却偏偏一回又一回败在姮辰宫的这一对主仆身上,他承认喜欢朵妘,喜欢得超过所有女人,他甚至想让她有名有分的跟在身边,也甚至愿意尊重她的心愿,不见她点头便不强要,可她却次次违逆著他! 姮姮不嫁,她便不考虑自己的事情? 可若依他那妹子的鬼头鬼脑鬼肚鬼肠鬼性格,哪个不要命的男人敢要? 这样折腾下去,若姮姮一辈子不嫁,那麽,他不就得一辈子淌著口水望著朵妘? “太子息怒!太子息怒!”朵妘惊惶失措趴到地上,身子也吓得微微起了颤。 瞧著不忍,齐昶蹲身扶起她,果不其然,见著了张我见犹怜的净美小脸蛋。 “妘妘,你老这样为人著想而不考虑自己!接受我的提议,跃上枝头当凤凰,那麽,就不用再过这种仰人鼻息、看人睑色的生活了,难道,你对我当真毫不动心?” “太子,”朵妘湿亮著晶莹大眸,“朵妘自小命苦,这一生,若非小公主仗义施援并予收留,这世上,早没了朵妘,而於太子,朵妘更是前辈子积了福分,今生才能得你垂怜,将来,若能有幸陪侍你左右,别说妃妾,就算是个暖床小侍,朵妘也不会皱眉,可现在……” “依旧老话一句,姮姮不嫁人,你就得守著她?”齐昶冷哼接了话,“暖床小侍?如果我想要的是那样的你,那麽,今日的我也不用这麽煞费苦心了。” “太子!”睇著齐昶的朵妘像是突然发现了什麽似地掩唇低呼,“奴婢突然发觉今日的你不仅说话正常,连思绪也回到了过往,难道说……”她兴奋地微颤著身子,“桃花大仙已然原谅了你的冒犯?” “什麽桃花仙桃花鬼的,我又没惹它,谈什麽冒不冒犯?鬼才去了啥子桃花树下撒了野尿!其实,妘妘,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告诉你……” 齐昶话没完,眼底末端却突然出现了几道由桥上缓缓踱来的人影,心念一转,咬咬牙,他用力推开了朵妘,再用力一脚将小几、茶点器皿连同那张竹篁椅一并儿全踢下了池里,而朵妘若非问避得怏,也要被连带踹进了水里。 “杀!杀!杀!” 齐昶比手画脚与空气中的妖魔搏斗,朵妘瞧得又是心惊又是难过,罔顾他激烈而疯狂的举措,她尝试了几回想抑制住他的动作,就怕他的蛮力扯破了自己的伤口。 “大皇兄!别生气,冷静点儿!” 一袭银白袍子掠到了齐昶身後,帮助朵妘自後方架紧著齐昶身子的少年是齐坛小皇子,年仅十五的齐旭,不仅他,齐旭生母,那终年到头冰霜著面容的梅妃,及她身旁随侍的太监宫娥们也正站在阁子旁瞧著里头的混战。 “你们这些蠢家伙,还不快过来帮手!” 齐昶高了齐旭半个头,想架著他不动还真不是件易事,这会儿只见齐旭对著一旁的仆役低吼,於是乎那些原忌惮著太子身分不敢动手的太监们忙噢了声,急急上前帮忙压著妄动中的太子。 “成了、成了,旭皇子,别太用力,太子有伤的,别崩了伤口……”边交代著,朵妘边急急自怀中揣出了小药罐,“旭皇子,你们帮我制著太子就成,我喂他吃颗药,这药是薛道人留著的,他说只要太子一发作就让他吞了这药……” 那药,只是颗平凡无奇的补药,却能帮齐昶少演点儿戏,算是薛渐深对齐昶目前处境的小小贡献之一。 药丸顺著齐昶喉头下了肚,瞬间见他止住了妄动,只是,那凝滞无神的眸子业已全然不同於方才和朵妘说话时的清明了,朵妘强抑住伤心将他扶至一旁坐定,再仔仔细细为他抚平了那被他弄紊了的发髻顶冠和太子缎袍。 “看来,”日头虽艳,却熨热不了梅妃那素来冷冷的清嗓,“太子的病情似乎并无好转之迹?” “不是的,娘娘,”朵妘急急摇头帮齐昶解释,“是奴婢的错,刚才不该在太子跟前提起了桃花大仙的名讳。其实太子这阵子正常的时候已比前些时候多了,想来,是公主们寻痴的事儿起了些许效用,而那薛道长又是个神通广大的仙家人物,奴婢相信,待得公主们返转,结合了薛道长的法力,届时,太子一定会没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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