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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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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房再度死寂,怯情起身,睇着依姣的眼神已不复方才曾有过的激动。“如果没有旁的问题,贫尼就此别过。” 门扉呀地一声轻响,一个冰冷又悲凉的嗓音自依姣喉中硬生生挤出,“我只想再问一句……” 她困难地迫出声音,“难道您从不曾有过一刻欣喜,甚至只是一刻的不后悔……”她将伤心的眸子盯向那她原该叫娘的女子,“生下了我们两姊妹?” 怯情身子僵在门口停下。 “对于你们,我真的很抱歉,不讳言,你们出世刹那,我曾有过片刻身为人母的悸动,可后来……”她淡了嗓音,长声一叹,“你们的存在却时时提醒着,我曾为了华延寿犯下了多么可怕的错误。” 门合上,脚步声在夜里隐没。 接下来,依姣连自个儿是怎么离开碧云庵的都不知道,她无意识地任由朱佑壬牵着她向静心师太辞别,无意识地上了马,由着他带她答答驰骋在即将逝尽的夜里。 神思恍惚间她没留意到他并未将马策往王府方向,而是攀上了另座山头。 山之巅,清晨的云海间缓缓透出了郁蓝的光,阴霾霾的灰云之际,日头像只即将破茧而出的蝉,拚命咬噬着那还层层包裹着它的厚云寻求解脱。 天,就要亮了吗? 冷不防,山头一阵风袭来,依姣下意识往身后热源缩了缩,这才发现身后男子双目一瞬也不瞬视着她。 “水饺妹,”感受到她的视线,朱佑壬浅浅勾起笑,不似往日那嘻皮笑脸,他笑得微有收敛,“记得你还欠我一个要求吗?” 她点点头,虽回了神却依旧魂不守舍。 “我要你哭出声来。” “哭!?”她傻愣着,“我为什么要哭?” 她不解地反问,却没发现一颗颗滚滚灿亮的泪珠绽着日光争先恐后地挤出了眼眶,“我为什么要哭?”她抽抽鼻子,有些恼他突如其来的要求竟勾出了她泛滥的情绪,“我已经得到那困扰着我十六年的答案了,我为什么要哭?” 他不出声将她揽入怀中,由着她不被承认的泪水湿了他的衣。 “我为什么要哭?”她抽抽噎噎,“这会儿我总算明白为何我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爹的认同,明白为什么他会叫我别用华家的姓,明白为什么我再如何努力也只能当个庸医娃娃了。” 她笑了,笑得十足嘲讽。“因为我根本没有华家的血统,只是个不知父亲是谁、母亲又不欢迎的野种,就算努力了一辈子,我也当不了神医,当不了神医的……” 她低低的自语消匿在他的怀抱里,她哭了很久、很久,似乎想将十六年来所有受到的委屈一次倾尽,然后再也不哭,再也不痛了。 “换一个角度想,”他突然出了声音,“虽少了个爹,这会儿的你却多了个亲妹妹、一个姨娘和一个表哥,”他语中添了笑意,“上苍待你其实不薄!” 她在他怀中闷闷问出声,“这一切,你早知悉?” “猜出了八成,”他的笑声传入她耳中,虽觉刺耳却又有股浓浓的暖意,“我早猜到了你和星婼是我的亲表妹。” “可连你也想不到,”她冷哼,“我是个父不详的野种。” “别再用这样的字眼说自己了。”他敛了笑,“你和星婼的出生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妄想用自己的堕落来报复别人的心思,生命都是可贵的,它不需要经由任何人的肯定才能建立价值。” 他叹口气,“之前,你总活在你父亲否定的阴影下,难不成,日后漫漫岁月里,你又得活在母亲对你的否定里?” “华依姣,”他正了声,“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自己的存活不为了任何人,即使那人在你心头占了多大的份量,你依旧是要为自己而存活着的。” 依姣不出声,细细咀嚼他的话,半晌后,她推开他眯起瞳,眸中尽是质疑,“你这么帮我,这回要的又是什么报酬?” “不难,”他嘻皮笑脸,“叫声表哥来听听。” “作梦!”她微红脸,这会才发现两人共骑在马上的亲匿,她跃下马往山下徒步行去。 “水饺表妹!”他喊着,轻轻踢着马腹跟在她身后,“上来吧,难不成你真要这样走回必死居?” “我是怎么来的,自然,”她已恢复了平日的漠然,“就该怎么回去。” 他叹口气,“我怀念那个会哭的水饺表妹。” “喜欢就好好留在记忆里吧,”她哼了声足下未歇,“你不会再有机会见着了。” 回到必死居里的依姣生活一切如昔,那一夜的事情似乎不曾发生过。 只不过,朱佑壬看得出,她在睇着朱星婼时,眼角底多添了丝不经意的温柔,至于对他这正牌表哥,则依旧有一搭没一搭地爱理不理。 她正眼瞧他的时候还不如瞧绿鹦哥小奇得多。 隔日夜里,王府来了两个不速之客──牧星野和牧金铄,琉阳的大师兄和师父,死人债主牧金铄夜探王府原还当是来送嫁妆的,到最后才总算弄清楚了徒儿来人家府邸是来抢新娘子的。 在王府三大教头围攻下,牧星野虽受重伤,也因为撕裂衣袖露出了左臂上的疤,意外地揭露了他皇子的身份,成了朱佑壬的堂弟。 朋友妻不可戏,更何况,堂弟的心上人!? 朱佑壬将伤重的牧星野留在府里养伤,并取消了隔日的婚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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